少年睜開眼睛瞥了眼睡去的流光,輕輕伸出手去,似是欲觸到她緊顰的眉心,卻在僅有一寸距離處堪堪停住。他緊緊的閉起眼,再睜開時,眼神已經大不相同。不,不能說是眼神,而是他整個神態氣質散發出一種懾人的森冷。
他勾起唇來笑,血色的紅唇盪漾著是與白日的清澈不一般的譏誚。只見他伸出一隻慘白的手,手一轉,指間便出現一隻透明泛著紫色流光異彩的小瓶子,他拇指輕輕一撥,小瓶的蓋子便彈跳著跌落到貴妃椅下面。
他把小瓶子探了過去,湊到了流光的鼻息下,隨著她鼻翼扇動。透明瓶子中那抹紫色流光便悄悄滑入了流光鼻間,一縷縷,直至最終恢復透明顏色他方滿意的收回手。
少年開心的笑著,五指一收,瓶子便化為灰燼。隨意一揮手,便再無痕跡。他伸出食指,輕輕滑過流光的面容,彎下腰,那張月神般妖嬈卻高潔的面孔便近在咫尺了。少年裂開嘴角,綻放出一抹含義不明的笑意。
千日流芳南境中巫蠱之術最強的金西族中最普通的一種蠱。吸入者無所覺,只會在手心腳心均會出現一點細小殷紅,沉睡十二個時辰後,蠱蟲正式落在中蠱者體內。
平日對中蠱者根本無所影響,只是在中蠱後第一千個日子裡,夕陽垂落,蠱蟲便會孵化而出,鑽入中蠱者心脈處吸食血液。中蠱者卻會不自覺的長睡,然後,一睡不起。
這是一種溫柔的殺人之法。也被金西族人戲稱為,柔情一滴血。
流光在吸入千日流芳後不自覺的開始了她長達十二個時辰的沉睡。憐香輕輕的展開她緊攥的手指,果見她雙手中均浮現出一點殷紅,嵌在雪白如玉的掌心正中。
他滿意的笑了,“多美啊,像是一抹硃砂的印記。”
不知不覺已經旅途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他們一直悠悠的趕路,本來頂多八日可至的路程。硬是拖長了一大半。
其中,有一大部分的原因便是,一憐香公子他老人家坐在滿是軟墊還加厚了的馬車中超過3個時辰便嚷嚷著身子疼,二憐香公子他老人家吃著稍微不講究一點的食物便會上吐下瀉,三憐香公子他老人家覺得路邊的風景真美好要慢慢的看,等等,等等。
如此刁蠻任性霸道惡劣卻偏偏因為各位女性的母性光輝強大,而最大的老大也沒有意見便被一路忍了下來。
憐香在半個月中更是一直纏著流光,幾乎是沒有一刻不纏著她。
終於眼見西尋城已經近在咫尺,大約還有一天的行程便可以到達。
赤嘯青練已經得令去出公務了,現在正在往西尋城處趕。
好了篝火,藍河走了過來,“主子,休息下吧。”眼光十分不善地掃過一旁絕色少年。
憐香馬上如被針刺一般往流光那邊縮去。手裡還緊緊的扯著她的袖子,彷彿受了某種驚嚇。此種裝可憐的道行,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
流光正好不吃這套,正火大的準備扯開他,卻看到他淚光閃閃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怒火便平息了下來。轉為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依然語氣不是很好的道,“不許這麼任性。”
流光轉頭看著一旁的藍河微笑道,“你先和祁宏春桃過去吧。”
藍河雪人般的漂亮臉蛋起了一層寒霜,微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妥協,弓身退下。
他沒看到的是,憐香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嘴角得意地微微的上翹了一個弧度。一個充滿譏諷的笑。
誰都沒有看見。
月色撩人,山間的清新氣息輕輕飄入鼻尖。雖是荒野山地,涼風宜人,一股子草木的清香。
她稍微抬頭,一眼便看到藍河站在離她有約兩丈遠的地方,一雙沉靜的黑眸正靜靜的看著她。
那安靜的少年立在夜色中,雕塑一般,堅貞,瓷白的肌膚月色下皎潔無暇,總是不束的黑髮有幾縷在夜風中飄揚,搖盪,然後輕輕迴歸落在少年額角上,他的眼睛星子般的明亮。似乎帶著一直未能說出的話語。
“藍河,過去休息吧。”流光輕輕道。
這個白雪砌成的雪人兒總是安安靜靜呆在她身後,一語不發,明明是武藝高強劍術超群的劍者,卻莫名讓她有種感覺,彷彿他隨時會這樣融化消失在空氣中,他是那樣的脆弱。藍河也不答話,只是靜靜行了禮,也不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