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訪文禮郡
法場行刑那日,周圍樓閣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大街小巷的商販都圍了過去。
那些苦主更不必說,天還沒亮便帶著家夥什往法場去了。
他們披麻戴孝的,一個個拎著一大袋子制式不同的紙錢,用火摺子一點,哭聲與告慰的紙錢齊飛。
據說寧京府衙的人腿都掄冒煙了,還是沒能制止,索性就不管了,任由縷縷煙霧上青天,導致寧京這一天的天都是灰濛濛的。
在某種程度上來看,也算是一場萬人空巷的盛況。
跟著司裡的侍女姐姐們出去採買的陸招子回來說,據說安寧在牢裡自刺雙目,兩行血淚結在臉上,沉默地到了法場,不哭不鬧,看著已經夠讓人害怕的了。沒想到時辰一到,行刑的時候有一匹馬受了驚,咴叫著先揚起了馬蹄,二話不說就拽掉了安寧的頭顱。
那顆圓滾滾的頭在地上滾了幾下,發絲淩亂,將整顆頭裹成了一團毛線似的,照說是不至於那樣下嚇人的。
可滾動的時候,安寧的眼睛被顛開了,一大一小抬著眼皮,浸著血水的眼睛隔著發絲,好像在睜眼要青天明鑒,又好像在不動聲色地掃過在場人的臉,好在將來一個個討命去。
任誰看到都會覺得可怖又驚心。
一馬動,其餘的馬匹不甘示弱,八馬奔騰而起,馬夫拉都拉不住。
就在這樣一片混亂中,不足半個時辰的時間裡,法場中央的安寧四分五裂,死得肚腸橫流。
林思聽見這些的時候,正懶洋洋地趴在案幾上閉目養神。
她知道,陸招子說的不對。
不是安寧,而是“安寧”。
代替安寧去死的,恐怕是獨獨樓裡的某一個殺手。
不知道是完成了什麼任務,被安排來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功成身退”。
但這些和她沒有關系。
送走安寧之後,她腦子裡亂了兩日。
隔著薄薄的短褂,林思捏了捏被自己收在懷裡的粉色藥丸。
她不知道為什麼,在經歷了安寧的事情之後,對殷嘉的恨意,好像變得有些奇怪。
是因為這個世道看似平靜,實則各方勢力暗流湧動,讓她感覺到了求生艱難?
是因為時間沖淡了情緒,她的心和腦子都冷靜了下來?
林思恍然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人說過,她沒有心。
“你果然沒有心。”
那人是這麼說的,看向她的目光含著她彼時無法參透、如今印象模糊的恨意。
這話從腦子裡蹦出來的時候,堂屋裡多了一個不速之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