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愛人、朋友……還是什麼,腦海裡的噪音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她根本就無法承受。
李楠任由湖水沒過膝蓋與胸口。
她第一次感受到外界的負面情緒,是大約兩三歲的時候,聽到父親喊自己的名字,他叫著:“小楠、小楠,過來,到爸爸這裡來。”
在每個“楠”字上,他的音調稍高,咬上了重音。她幾乎是瞬間感知到了:嘲弄、憤憤和傲慢。直到她長大後,她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她的父親並不喜歡女孩。
可她並不在乎,因為她的母親給了她世界上所有最好的東西。
回想起來,那些東西早就超過了一個教師與普通工人所能支付的。
“錢可是個好東西哦,寶寶以後要嫁給一個有錢人呢。”印象中是輕快的、明亮的語調。
她忽然記起媽媽的樣子,總是淺淺的、溫柔的笑著,可只有她的話,她聽不出什麼負面的情緒。多麼奇妙啊,李楠確信了,媽媽應該也與她一樣——不、或許比她的能力還強上數倍吧。
腦子裡如果一直有這些聲音的話,人一定會瘋掉的吧。
在冰冷的水中,求生本能讓她不斷地掙扎,在水的波紋裡她看到了一張臉……那張臉慢慢地靠近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眼角的淚水有沒有湧出,哪怕有,它們與湖水混在一起也是無人察覺的一件事。
媽媽。她做出唇形,那張臉依然晃動著……
她用力抓住了那人的衣服。
有哪個母親會錯過女兒的婚禮呢?
警局內鈴聲大作。在走廊裡打著瞌睡的未可心被驚醒,地板上的腳步聲震得她內心裡發顫。
她看到徐有初匆匆離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她小聲地問:“怎麼了?李楠呢?是不是她出事了?”
徐有初沒回她,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當她再次看到徐有初時,他兩眼呆滯,警服也被打得溼透,髮絲上往下滴著水。他的身後有警員們壓著一箇中年女人。
那女人表情溫和,如果不是當下的處境,她一定顯得無比優雅。儘管她的長相普通,但長髮與得體的裝扮讓她顯得格外不俗。她看到未可心,甚至微微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包含著一種非人的憐憫。
她的胸前有一片巨大的血跡。
未可心拉住失魂落魄的徐有初,“怎麼了?她……她是誰?發生了什麼?”
“angle……週一柳,她們是一個人。”
“那豈不是——李楠的母親……”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死刑,在我們抓捕的過程中,我師父鄭國偉上前勸說她放過李楠的時候,被她刺了一刀……”徐有初說,“現在他和李楠都在醫院搶救,李楠溺水了。”
“天啊!”未有初沒想到短短的一夜居然發生這麼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