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海鮮廠與子弟學校職工的聯誼會。
在四處旋轉的霓虹燈下,許多人正在音樂聲中跳著交際舞。桌上擺著橘子與糖果,泛著炫目的光。除了正在舞池中跳舞的青年們,一旁的桌椅板凳上還坐著一些沒有舞伴的同志,他們吃著酸溜溜的橘子,說得話也難免也酸溜溜的:
“早知道就在家睡覺了,都難看死了。”
“小李,你看什麼呢,眼巴巴的。不就討個媳婦嗎?”
那姓李的青年坐在角落,看著是個老實模樣,別人調侃他,他就笑笑不說話。他盯著的那個女孩模樣姣好,兩條辮子溫婉地垂在胸前,上身穿著一件的確良的白色襯衣,搭配著一條深色長裙,看著十分文靜。
“那個老師確實不錯,但是你看別人邀請她跳舞,她都沒答應……在那看書呢。”
在嘈雜聲中,那女孩竟然掏出一本書,悠閒地翻了起來。
她原本就好看,不知怎麼在全場中竟是最吸引人的,那種氣質讓人忍不住靠近。就眾人觀望的功夫,已經有三個青年過去了。
“你等什麼呢?還不快去。”有人推搡坐在角落的人。
終於,他鼓足勇氣站了起來,走到那女孩面前,他注意到她在看的那本書是《飄》。他印象裡這本書是講一個叫“斯嘉麗”的女士的愛情故事,他開口說:“這本書我也很喜歡。”
那女孩抬眼看了一下他,他才注意到她的眼睛,那是一雙長得極好的眼,睫毛纖長,眉眼如畫一般,可那雙眼睛很快垂了下去,那似乎是她不感興趣的符號。
不僅如此,靠近她後,便有一種奇異的矛盾感:不論是她在舞廳裡唸書,還是長相乖巧卻傲慢無禮,都在她身上拼湊出奇異的吸引。
“斯嘉麗最後找到了自己的愛情吧?”
女孩不理,他執著地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終於那女孩有了反應,“週一柳。”
多麼好聽的名字啊。他深深的陶醉在了其中。直到聯誼會結束,他依然回不過神來。
想和她在一起——要和她在一起——無論如何。
“散了散了……”
“小李啊,一起喝酒去不?”
“誒,你們聽說了嗎,前段時間那誰跟我說,我們廠要改革了,你們聽說了嗎……”
“何止呀,據說學校現在的編制也卡得很緊,搞不好要有大變動。”
他什麼也沒聽見。
如同找了魔一般,他託所有的親朋好友去打探週一柳的訊息,很快就知道她正任職一位老師,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其上還有三個兄弟姐妹——因為超生,這一家過得極其拮据,早些年一直在東躲西藏。這家人的戶口也是分散著上的,其中大哥已經成家。
對於這個最小的女兒,一家人並不多麼重視,據說她小時候一直寄養在鄉下,到了上學的年紀才被接來。從小到大,她的衣服褲子都是她的哥哥姐姐們剩下的,但她卻抱怨甚少,還一直努力學習。
在街坊大媽的嘴裡,此女只應天上有,據說她的熱門程度堪比交易所的第一支股票。
可她們從來沒見過這麼執著的小夥。
女方不見,他就提著禮物在門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