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芫嫵媚的眼裡黯淡無光,無悲無喜。
許久,她離開鏡子,開啟花灑,站在熱水下衝刷著身體。
蘇芫往沐浴球裡擠了幾乎半瓶沐浴露,晶瑩剔透的沐浴露從超載的沐浴球上絲絲縷縷地漏到浴室地板,她拿著還沒打起泡的沐浴球往身上搓。
她搓得十分用力,柔弱的沐浴球竟在身體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紅痕,和刺眼的抓痕混雜在一起。
沐浴球上的泡沫經過揉搓後,開始氾濫。
蘇芫無論如何都洗不掉身上沐浴露的滑膩感,就像每次茂盛宗過來,她總覺得自己身上沾著那老男人的體味一般。
洗不去,衝不掉。
精緻的眼妝早已被衝花,黑色的眼影像淚水一樣順著她的臉頰流下。
後背貼著牆壁下滑,蘇芫蹲在花灑下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腿,頭埋進膝蓋裡,小聲地啜泣著。
她不敢大聲,她擔心茂盛宗會回頭。
蘇芫年紀不大,今年二十九,但她能力很強。論學業,從小到大都名列前茅,高考的時候以優異的成績爭取到了最高學府的青睞,大學四年獎學金拿到手軟,畢業那年更是得到了學校頒發的優秀畢業生獎項。
實習的時候還因為拿到了茂業集團的錄用通知,興高采烈地打電話告訴遠在鄉下的父母。
那時候的她,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和期盼,她覺得自己熬到頭了,以後的日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後來她畢業後順利轉正,比同批進集團的應屆畢業生早了兩個月。再後來她的辦事能力得到了一眾領導的認可,她很快升調到更高的職位,也拿到了曾經的她做夢都不敢想的月薪。
沉浸在升職加薪快樂中的蘇芫並不知道,她的噩夢,開始了。
普通人出身的蘇芫只知道做好自己的工作,完全不明白也不想參與集團背後的各種爭鬥,她從來沒有打算站隊。
可是後來,茂盛宗找上了她。他看中了蘇芫的能力,讓蘇芫幫他做假賬,還許諾蘇芫可以讓她繼續往上升,讓她賺更多的錢。
蘇芫當然拒絕。這樣的事情往大了說,可是要坐牢的,她家裡只有她一個孩子,要是她坐牢了,年邁的父母該怎麼辦?
茂盛宗當時面上樂呵呵的,和藹地說沒關係。
蘇芫鬆了一口氣,十分感激老人的體諒。
拒絕了茂盛宗的蘇芫,卻從那天開始,受到一連串的打壓。明明檢查過不下五次的賬目,交出去以後卻出了錯,面對領導的輪番問責,蘇芫只能不斷低頭道歉。
原本說話提供食宿的茂業集團,卻突然通知她,因為不遵守集團宿舍規範,當天被勒令搬離宿舍。
在南市無親無故的蘇芫揹著大包小包遊走在街頭上,想找個房子租。
她打了無數個電話,問了無數位房東,得到的答案無一不是:沒房子可以租了。
在烈日下揹著重物走了一整天的蘇芫又累又渴,情緒幾近崩潰,在被最後一位房東拒絕的時候,蘇芫忍不住大聲質問道:“怎麼可能?你們沒房子租為什麼還要把出租廣告貼在這裡?”
電話對面的房東大姐也是位心軟的,聽到小姑娘聲嘶力竭的質問,大姐頓了下,嘆了口氣,不忍地提醒道:“小姑娘,在這座城市裡,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蘇芫蹲在人行道上,用手背抹著眼淚鼻涕。起初她想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什麼人。
想了很久很久,她終於想起自己兩週前拒絕過茂盛宗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