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孫青巖內力入體,墨止只感一股融融溫暖氣力自肩頭緩緩透入體內,四肢百骸無不勝意,睜開雙眼,見到孫青岩心中只有無盡歡喜,剛要開口,孫青巖卻輕笑道:“少東家,且不要說話,先平穩氣息為上,幾個月不見,你內力已如此深厚了。”
墨止依言不語,只是面帶微笑,心懷安穩,將體內暖意盡數吸納,直至再無絲毫冰冷之意,渾身上下只有一陣順暢溫和,這才開口說道:“青巖叔,這些時日,你還好麼?”
孫青巖只是一笑,並不言語,墨止見他如此,細細觀來,才驚覺原來數月不見,孫青巖整個人好似更顯滄桑,鬢間白髮更添了許多,此刻幾乎鬢角全數化作銀絲一般,心中知曉,當初孫青巖大張旗鼓地自江延城一路西向,便是為了自己能安穩前行,這一路遇到了多少險阻艱難,又有多少賞金遊俠為了這偌大功勞如影隨形,欲要暗施殺手,面對這林林總總,自然談不上個“好”字。
“青巖叔......”想到如斯,墨止眼眶紅潤,幾乎落下淚來。
孫青巖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少東家,若無墨家助我,我得不到這十幾年安穩光陰,我當初是個外鄉異人,又是帶傷而來,鎮中百姓無不待我嚴加防範,只有你從不嫌棄,對我以赤誠,乃是我平生未曾有過的恩德,我終生銘記,當初以身為餌,不光是為了墨公相救之恩,還有你相伴之德。”
此刻卻聽柳無逢的話語又從背後傳來:“說得還真是感人,可你們二人一正一魔,日後免不得還要廝殺,到時可就熱鬧得緊,小子,若是你師門教你殺了眼前此人,你莫非還要違逆不成?你們御玄宗不是最重師門之命嗎?”
徐浣塵聞言,再望了望眼前的孫青巖,他雖只聽大略片段,但也已知曉,眼前這中年落寞的男子,便是當年名噪一時的魔道兇星青辰,若按往日門規訓誡,見了這般兇徒,定當思法除之,才可不致留有後患,但此刻徐浣塵卻顧不得這許多門規戒律,只是低聲說道:“墨師弟,柳無逢雖為人卑劣,但方才話語卻並不錯,與魔道相交,確有大患。”
墨止正要說話,只覺丹田處隱隱傳來一陣痛意,雖並不劇烈,卻也來得突然,登時五官皆抽搐了一下,他連忙強自忍下,緩緩說道:“我自幼便是青巖叔陪著我走鏢,若說他是為非作歹的魔道,我是萬萬不信,正魔之別,不過一個虛名罷了,有什麼可深究的......”
徐浣塵聞言,連連搖頭,說道:“師弟,此念大謬啊!”
孫青巖在一旁聽了許久,冷言說道:“我們先扶少東家起來,你們御玄宗莫非是給人晾在外面講道理的麼?”
他生性端嚴,話語間又自帶幾分威勢,突如其來倒給徐浣塵說得一愣,只覺此刻晾在外面確有不妥,便將墨止扶了起來,孫青巖伸手過去,徐浣塵卻將肩膀一轉,教孫青巖一隻手扶了個空,不給他觸碰墨止的機會,說道:“這是我同門師弟,你不要碰他。”
模樣倒像是在保護著墨止一般。
孫青巖見徐浣塵雖也生得俊俏稚嫩,但言談話語間卻比墨止更顯成熟,然而每每談及墨止,他卻又好像十分幼稚,徐浣塵面色略帶薄怒,劍眉緊鎖,連嘴唇都用力地緊皺起來,樣子倒頗有些可愛,於是孫青巖便點了點頭,說道:“好,我不碰少東家,你來把他扶進屋子可好?”
徐浣塵也不回話,徑直往二人養傷之所走去。
孫青巖望了望二人背影,心中猛然間閃過一絲莫名的失落感,便好似是家中的孩子突然有了朋友照料,自己反倒成了局外人,這種感受既是失落,又是欣慰,來得甚是迅捷,卻又如此明顯,饒是他多年遊歷,見慣生死離別,卻也從未曾有過如今這般感受。
“我的星使大人,可否將陣法交給我們了吧?”
孫青巖一聽到柳無逢那陰森森的語調,便騰起一陣厭煩惡意,隨即點頭說道:“我今日便將我所知的二十七道變化,分別說與你聽,不過這五行變化,全在一個悟字,若得其妙,自然千變萬化,若不得其法,只怕這二十七變說給你們,你們也得不全。”
當即開口漫談,將五行陣法其中變化術數,一一言明,柳無逢等人當年弒師得了陣法之後,潛心多年,亦未及孫青巖當年頃刻間所聽所得更為深遠,此刻越聽越覺如同眼開天門,心見萬物,所見所聞,皆是從來不曾想象過的奇思異動,直至孫青巖將二十七般變化言盡,這五人仍自如沐甘泉,似懷春風,心想原來門中陣法竟然如斯深奧,不由得更是雄心大振,當即各自對望一眼,攙起火無燼,各運腳力,飛也似地躍出村去,大漠荒莽,只不多時,便失了身影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