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怒則怒矣,但面色仍舊如常,此刻時間寶貴,急如星火,他緩緩站起,只在擂臺邊輕輕一扶,便躍上高臺,魚向晚見他身法輕盈,不知想到什麼,但仍是皺了皺眉。
墨止站在臺上,望著眼前一臉病懨懨的道士,此人一身素袍黃冠,手橫雲帚,端得正是一副尋常老道模樣,但方才出手狠辣,卻是前所未見,而且墨止入門便是道家名宗,卻從未聽得師長提及曾有這樣一位散修真人,故而心中更是瞭然,眼前此人殊非正道。
百病道人見墨止臉色變幻莫測,他也並非是善猜之人,當即便揚了揚手中拂塵,口中低聲道:“小子,快讓貧道看看御玄宗的功夫。”
墨止長劍在手,一聲冷笑,道:“要見師門功夫,只怕你這假牛鼻子還不夠格。”
說罷,也不等百病道人多有回應,長劍前探,這頭一劍先是朝著眉心點去,百病道人見了,冷笑道:“小娃娃就是嫩得很,似你這般劍招,又能刺中何人?”
原來墨止這頭一劍來得雖快,卻平鋪直敘,好似是莽漢一般突進而來,全然不留後手,連魚向晚端坐 臺下也不禁搖了搖頭,而百病道人更是連拂塵動也不動,只是腳下輕輕一點,身軀橫擺,已然讓過頭一劍。
可墨止手腕猛然一抖,原本筆直的長劍此刻竟如同銀蛇一般蜷曲側彎,劍尖竟又朝著百病道人脅下掃了去,老道人驚呼一聲,他原本看墨止年歲輕小,料定必無太大能耐,再看這頭一劍莽直無比,更是託大,故而此刻長劍流轉,竟讓他一時不察,只聽得“嗤”地一聲,道袍竟被長劍劃開一道口子。
墨止心中暗歎,終究是功夫尚未臻純熟,此番情境,若是讓雍少餘師傅用來,想必已將眼前牛鼻子脅下劃開花來。
“好小子,倒有身手!”
百病道人驚後生怒,雲帚倒卷,只見屢屢銀絲隨風四散,縹緲聚合,全無定數,墨止曾見三雲道人手中施展拂塵功夫,但三雲道人功法更偏剛猛,拂塵乃是至柔之物,卻也用得好似短棒,而這百病道人看著病勢纏綿,腕力虛浮無比,但這一柄拂塵在他手中卻好似翻江倒海,銀絲翻卷堵在眼前,墨止長劍斬去,卻也不知這等拂塵是何等材質,竟不懼劍刃,反而鋒刃及身,自生出一股綿柔力道,將長劍裹挾其中難以自拔。
墨止一個立足不穩,腕上好似被人以莫大力道所奪,長劍一時之間險些脫手飛出,他連忙運勁緊握,但已然失了先手,拂塵絲絛招展,看似柔弱無物,卻引得墨止身子不由自主地隨著百病道人東倒西歪。
“小子有些底子,可惜啦!”
百病道人越是揮舞,雙眼間神采便是愈發旺盛,此刻話語說來,竟也顯得中氣十足,而這拂塵上的力道,自然也更顯兇悍,墨止一個腳下打滑,整個人竟被百病道人整個甩向半空,徑直便要朝著臺下摔了去。
墨止人在半空,敗勢畢呈,忽然手腕一軟,長劍亦不再掙扎,反而順著拂塵力道一引,原本朝著臺下揮舞的力道,被墨止趁勢借力,在擂臺邊緣畫了個半圓,墨止人若飛盤,竟又回到臺上,可他此番卻並不等百病道人說話,反而長劍左右撥引,長劍與銀絲好似化作一體,漫天飛雪一般的雲帚絲練此刻倒成了墨止避身所在,而這一刻墨止劍上力道早已化作似有若無的綿綿虛勁,這等功夫便是當初在玄嶽峰竹林間,葉小鸞傳授的“流雲虛勁”。
這流雲虛勁原是御玄宗門下一道極難功夫,所運妙詣,便是劍若流雲,柔而不弱,正是天下柔勁之最,饒是百病道人何等雲帚功夫,所用的仍逃不出一個“柔”字訣,但在流雲虛勁面前,便顯得實如老叟戲頑童一般。
墨止長劍不過幾個翻轉,便已將這漫天銀絲盡皆化作己用,反而好似滔天怒浪般朝著百病道人反撲過去,任憑老道士手中握柄如何發力,卻再難挪動半分攻勢,他自然思索不透墨止如何反敗為勝,但眼前銀絲耀眼,而墨止一柄長劍卻如綿裡藏針,不知暗藏何地,預備著突起襲擊。
他多年與人對敵,自然心思明瞭,若是此刻仍不撤手,便只剩失敗一途,當即枯手一縮,將這杆拂塵徑直棄之不顧,反手暗釦六枚秘銀針釘,正是方才暗中偷襲宗正卿所用的“六極透骨釘”,百病道人咧嘴一笑,多年來闖蕩江湖,靠得便是這雲帚功夫與暗器神通,如今雲帚已破,一心希望皆在這暗器之上,他抬手一揮,六枚銀釘頃刻間將拂塵銀絲扯了個粉碎,徑直朝著那少年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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