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自然便是墨止了,此前他帶著眾人來此投宿,他與徐浣塵二人取包袱中的療傷藥物給朱韜和季風波敷上,便各自休息,徐浣塵為人沉靜不喜交際,回到屋中便再不言語,墨止單個無聊,便溜到外首,聽一眾俠義盟幫眾閒侃,本置身事外,但恍然間聽聞孫青巖的動向,不由得認真起來,此刻聽孫青巖以一人之力挫敗賞金遊俠幾十人的圍捕,不禁心中大喜,竟現於顏色,引得眾人不悅。
他一見眼前眾人呼喝逼問,也並不慌亂,他自離家至今,所見兇險只怕早已超過旁人十倍,此刻情形反倒輕鬆,於是笑了笑,說道:“你們幾十個人抓不得青辰,便來為難我一個孩子,我聽那大哥講得精彩,故而神思投入,又有什麼打緊?後面又如何了?”
眾人雖一時聽得賞金遊俠進攻不利,愧中生怒,但眼見墨止的確年紀不大,想著一個稚弱孩童,能有幾分見識,便各自哼了一聲不再理睬。
領頭大哥聽墨止誇他話語精彩,心中卻也少了幾分惱怒,再開口時,更是添油加醋,將那一日如何激戰,孫青巖如何使用妖法投擲暗器,一一說得極是玄奧,一會說暗器帶著陰風,能傷人氣海,一會說暗器長了眼睛,能自尋穴道,幾句話下來,孫青巖好似便是幽冥厲鬼一般,眼睛瞅著誰,暗器便登時百步取下性命。
身側眾人自然聽得噤若寒蟬,紛紛叫嚷著魔道妖孽果然詭異,只有墨止聽在耳中大覺自豪,想來那孫青巖的暗器功力自然遠勝自己百倍,眼前眾人武功粗鄙,如何是孫青巖手中鐵菱的對手?是以連摘星手的來去路數都看不真切,還道是什麼妖法。
墨止心中暗想:“聚集烏合之眾,擺幾張鐵網子便想圍捕只怕的確痴人說夢。”
“後來呢?那青辰又逃往了何處?”
帶頭大哥一聽,卻連連嘆氣,說道:“說來慚愧,我們幾十人圍捕不力,教青辰逃了,但當時李七襄前輩卻在場,將青辰攔了下來。”
眾人一聽,大大放心,笑道:“李前輩功力通玄,必定將青辰打殺了吧!”
帶頭大哥搖了搖頭,說道:“青辰武藝雖強,但相較之下卻敵不過李七襄前輩,但那妖人確確實實一身妖法,連扔了幾枚黑丸出來,其間蘊藏著滾滾黑氣,一經觸碰便燻然大作,遮天蔽日萬物不見,故而給他逃了。”
墨止方才聽得李七襄親自攔截,本大為懸心,李七襄功力之高人所共知,再聽到孫青巖雖是不敵,卻也可脫身,便再度放心,大大鬆了一口氣。
離他近些的麻衣武者聽到他長出了一口氣,本欲責問他為何頻頻相向魔道,但此刻驛站大門竟是被一股外力轟然震開,狂風霎時間灌入廳堂,驚得店小二從櫃檯上幾乎摔倒,眾人吃了一驚,紛紛朝門口望去,也便無人理會墨止方才嘆氣之過。
只見門口站著一人,身著俠義盟紅袍,領著數名麻衣門眾,墨止見此人生得滿臉灰白,混若病鬼,陰惻惻地冷麵掃視,如同殭屍一般,看了便一陣不舒服,再加上他這半死不死的面色,搭上一身豔紅長袍,更是極不協調,登時挪開目光,並不與他相視。
而屋中一眾麻衣盡皆起身,領頭大哥施禮說道:“無逢護法深夜來到,不知有什麼差遣?”
那病鬼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眾人,緩緩開口,話語也是如他面相一般陰冷刺骨,不帶絲毫生氣:“魔道猖獗,你們幾個倒過得瀟灑。”
說罷,抬手一揮,紅袖兜頭便朝著領頭大哥天靈掃了下去,但饒是這一甩衣袖的力道,卻是似緩實急,帶著極強力道,領頭大哥悶哼一聲,竟是被打得頭骨碎裂,不及多說半句,竟自倒地而亡。
墨止吃了一驚,他哪裡想到,方才還言語鑿鑿的大好活人,竟然被頃刻間一擊斃命,想來這病鬼所甩不過袍袖,但若是功力修習至頗高階段,即便這等綿柔之物,亦可蘊含力道,此人功力想來極高,但如此對待同門,卻是他從所未見。
一眾麻衣此刻更是嚇得不敢多說半句,強自按下心中驚悚,低垂束手,生怕哪一下再惹得這病鬼不悅,便憑白丟了性命。
那殭屍病鬼眼神如同一條滑膩膩的毒蛇,陰冷歹毒,掃視得眾人背脊冰涼,墨止雖未與他相視,但僅僅看到片刻間所言所行,已是心中大感噁心,但如此功力自己實非其敵,便伏在桌面,如同醉倒了一般。
病鬼看了幾眼,便冷冷說道:“你們覺得圍捕青辰失敗,還是件談資不成?要你們在此顯擺的嗎?我們這幾日在關外除魔衛道,你們倒在此尋歡作樂,你們可知,我們有幾十個兄弟,都被魔道在大容關外捉拿住了!”
眾人聞言,齊聲說道:“我等願追隨柳無逢大人,出關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