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蒿已經在旁邊偷著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理解我為什麼在眾人面前漲她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
我示意他給眾人添茶。
卻見張蒿執了那壺挨個給那些妃子們添過去,妃子們一個個偷眼看著雪伊那一身漂亮行頭,有贊,有羨,也有妒。特別是秋淑,那個眼神都酸得要出水了,卻還是拼命地不動聲色,把玩著手腕上的那枚金手釧,冷笑不語。
“秋淑妹妹這手釧也不錯啊!剛得的吧!”
終於有人留意到自己的行頭了,秋淑把扇子一擺,輕聲笑道:“一件粗器而已,與雪伊美人的沒法兒比!”
“這可不是一件粗器啊!光看上面的掐絲就很是費功夫了,這般精細的工藝,可不是咱們大秦的匠人做得出來的,需是吳楚之地的工匠才能做出這般精細的活計了!”本宮其實對珠寶珍玩還是有研究的,只是平時不露而已,這會兒倒是到了露一把的時侯了。
一聽這話秋淑不由得提高了嗓門,淡淡一笑:“玉夫人好眼力!這枚手釧雖然普通,卻只清秀在這個工藝上,倒是不如那些明珠翠玉奪目,卻只圖一個清雅精細而已。”
“那是自然,秋淑妹妹向來最配一個雅字的,連大王都在我面前讚歎妹妹你有眼光有品味呢!”本宮就多恭維幾句吧,小姑娘你也不容易,整天省吃儉用的,家底兒也不厚,偏偏還就最喜歡這些奢侈品。喜歡還買不起也就算了,偏偏你旁邊那個妹子還那麼愛臭顯擺,你還真是過得挺不容易的啊。
“夫人謬讚了!”秋淑抿著嘴衝我甜甜一笑。
旁邊的雪伊正拿著她那團扇給身邊的姑娘們看,指著雀羽上的眼睛向大家講解這般的翠羽如何難得,要是幾歲的雄孔雀屁股上從左向右數的第幾根毛兒上才能出這樣的顏色,她這把扇子又是揪了多少個雄孔雀的毛才做成的……卻突然聽到秋淑嘴裡崩出來一句“不如那些明珠翠玉奪目,卻只圖一個清雅精細”的話來,不由得心中暗自不悅,以為是在暗指自己這明珠修飾的鞋子與腰帶是俗物了。
我瞥了一眼秋淑放在席子外面的那雙漂亮的新履“秋淑妹妹這雙鞋子也很精緻啊,怎麼沒學著雪伊妹妹往上飾上一枚珠翠?”
“姐姐你這可就不懂了吧,”秋淑很為自己的新鞋子得意,輕笑一聲道“此為黃繶,精就精在那個繡工上,妹妹我就是圖著這個繡工清麗精緻,故意不去飾那個明珠的,若是有了明珠,這樣的花式反倒俗套了不是?”
本宮立馬鄉巴佬附身,輕聲嘆道:“秋淑妹妹的確是個雅人,姐姐欠學了,本以為雪伊妹妹那雙鞋子精緻奪目,甚為少見,倒是沒有仔細看您這一雙的作工啊……別說,這個繡工還真是很費功夫的啊,還有那個鞋底,依,難不成是空的?”
秋淑使侍兒將她那雙新鞋子奉到我的面前來,我仔細看了那鞋底,還真是上好的檀木,仔細一看,鞋底子裡面卻是空的。透過那鏤空的地方看進去,裡面象是有一枚銀製的小鈴鐺。這鞋子一動,裡面的鈴鐺便是一聲脆響。
我怕她有腳氣,當然不會用手接了那雙鞋子,只在侍兒手裡看了幾下,便接著讚道:“果然精緻,這個設計也是這麼地與眾不同啊!的確夠精巧!比那飾了珠子的反倒更顯雅緻了。”
雪伊已經在旁邊黑了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難得秋淑姐姐精緻,我們這些飾了珠玉的,到了您面前,倒全都成了俗物了啊。”
旁邊幾個身上佩珠佩玉的,聽了這話一個個臉上也都酸溜溜地微有附和之意。
秋淑本就清高,今天好不容易有人欣賞她的清雅,無視她的寒酸了,雪伊卻在此時掃興,不免有些不悅,卻依然笑著答道:“妹妹是說哪裡話啊,姐姐這些粗器難得玉夫人喜歡,便讓她多看了兩眼,哪裡就襯得你那件就是俗物了?適才玉夫人不是還誇你那物件好的嗎?”
“對啊,對啊!此次文信侯給宮裡這麼多妃子送禮,獨獨給妹妹你的是最厚的。連本宮都羨慕得很呢!”本宮得趕快再追捧雪伊一把。
雪伊冷冷一笑,道:“那是文信侯識大體!知道平日裡要依附著我義父!這才刻意送了這些厚禮來!”
我還沒開口,座下有一位貴人突然接了一句:“臣妾怎麼聽說文信侯與呂相邦向來不睦啊?!”
這丫頭是誰啊?我真是太喜歡你這個嘴了。我這心中一陣竊笑,回頭一看,可不就是洛英這個二貨嗎?柳豔用手肘碰了她一下,衝她猛遞眼色,暗示她不要多嘴。
可惜雪伊已經聽到了,又自冷笑一句:“什麼話?這朝中哪個敢與我義父不睦的?文信侯但凡是知道些好歹,就不敢起這個心!當年要不是託著我義父,他能到太后身邊當個常侍嗎?他能得這番恩寵嗎?眼下跟在他身後當個鷹犬走狗的那些人,也不一個個仔細想想!饒是他們眼下這些好處,歸根結底都是誰給的?可別一個個地不開眼,兀自不知道好歹了!”
她這句話本來是說給洛英聽的,卻不知道此話一出,最少得罪了三個人,一個是玲瓏,一個虢良人,還有一個就是秋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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