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陳杉驚道:“老爺說笑了,我年紀還小,尚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再過個十年八年來討論一下,那還差不多。”
薛渡才不聽他瞎掰,忍不住笑道:“陳杉,你勿要與我慪氣了。以前我是擔心妙華年紀還小,尚不懂這男女之情,擔心她走錯了路受了誘騙,才會那般對你說話。但這些時日以來,她對你情感非但未有減少,反而日漸熱烈,你離去的這些日子,她每日都念叨你,為你祈福,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這孩子乃是真心實意,不似懵懂之舉,對你確實情意深重。而你又如此能幹,不僅助我薛家走出困境,在李善長先生手下也是飛速發展。你與妙華之間,我再也尋不著干涉的理由,我是妙華的爹,自然希望看到她一生幸福,她既然中意於你,我也不想從中作梗,索性,不如把這事情挑明瞭,你看如何?”
這個薛渡還真是個人精啊,陳杉笑著道:“老爺,這件事情是你的意思,還是二小姐的意思?”
薛渡道:“是我的意思,不過妙華定然不會反對,這丫頭的心思,我這當爹的瞭解得一清二楚。若是她聽說了這個訊息,一定會高興地跳起來。”
陳杉搖搖頭,走了幾步,從路邊扯起一根野草道:“老爺,你看,這是什麼?”
薛渡奇怪地看他一眼道:“這是野草啊,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陳杉道:“一棵殘敗的野草,要想恢復旺盛的生命力,不是光澆水就可以的。隆冬到來之時,他想偷懶。想休息一下,所以選擇了殘敗下去。老爺是個聰明人,定然明白我的意思的,是不是?”
薛渡凝眉沉思了一陣,喟然嘆道:“陳杉,你不是小草,你是一棵參天大樹。雖是隆冬,但只要根鬚還在,到了春暖花開,就會有枝繁葉茂的一天。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累了,想要歇歇是不是?”
陳杉笑了笑,沒有說話。
薛渡道:“陳杉,你累了可以歇歇,歇多久都沒關係。我只希望,你不要丟棄我們薛家。”
“老爺說笑了,薛家家大業大,應該是我懇求你們不要拋棄我才是。”陳杉嘻嘻笑道。
薛渡白他一眼:“你方才說那什麼小草,倒還讓人感慨,你也是個率性男子,處處與人不同。眼下卻又怎的挖苦起我來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薛家若無你相助,早已淪為別人的玩物,遑論欣欣向榮了。陳杉,不瞞你說,我答應你和妙華的事情,便是希望能將你永遠留在我們薛家。”
這才是實話嘛,陳杉看了薛渡一眼。
薛渡緩緩向前走了兩步,望著遠處的山水一色,微微嘆道:“陳杉,你也看到了,我薛家十餘年來,並無壯丁男子,全靠我與苦苦支撐。雨馨又是婦道人家,縱是有些業績,但也有無數人在等著看我們笑話。我與雨馨都是好強之人,曾經發過誓言,絕不讓任何人小看了我們薛家,所以才造就了雨馨那副執拗不肯低頭的性子。她十三歲便跟我走南闖北,學習經營生計,性子裡剛強多於溫柔,愛好顏面,絕不允許別人小看了她,所以你覺得她過於霸道、從不認錯,但我生的女兒我瞭解,這孩子內心脆弱,很多時候,都是有苦說不出來。我希望你能理解她,不與她計較,也多幫幫她。我們孤女寡父三人,要頂著別人恥笑的眼光經營這麼一大家子,這裡面的辛酸苦辣,作為一個男人,你是不會明瞭的。”
薛渡眼中隱隱泛起些淚光,柔聲道:“十餘年來,我薛家忍受別人的挖苦嘲笑,只是因為缺乏一個男人的支撐。不瞞你說,我單身多年,見過的事情不知凡幾,更有人覬覦我財產與顏色,拼命地討好於我,我若有這心思,便只需一句話,保教天下人再無人敢笑話我,但我薛渡,不是那般任人宰割的主,這薛家再苦再累,我也認了,絕不會為了榮華富貴,做那缺德之事。陳杉,我厚顏與你說這些,你想笑便笑吧,我受人恥笑慣了,早已不在意了。”
見薛渡臉上悽苦,老淚眾橫,卻也不失王者之風。
“我薛家要想改變現狀,需要一個男子支撐,而且不能是一般的男子,並且還要有勇有謀敢於擔當,能為我那兩個女兒扛起所有的風雨,這個人是誰呢?”薛渡望著他輕輕一笑。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有勇有謀,敢於擔當,天下的大多數男子都有這些品德吧?老爺你就隨便選上一個就是了。”陳杉賣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