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東楚使臣入宮!”偌大的許昌宮殿之前,一個近侍老太監,卯足了力氣,公鴨嗓般的聲音,乍然而起。
殿外,秦令表情平靜。
他轉過頭,看著跟著入宮的百餘人,“列位,便在此處等我,我談妥了事情,便會回來。”
“先生……若回不來呢。”小校尉的聲音,帶著絲絲哭腔。
“若有人活著,帶我的屍首回去。若沒有人活著,那與諸位一起共赴黃泉,也算結了伴,此生足矣。”
小校尉,以及諸多的楚士,皆是一時沉默。在他們的面前,這位小軍師,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歲,卻是一副無懼生死的模樣。
“我等恭迎小軍師。”
秦令點頭,“切記,不管任何時候,莫要動手。作為使臣,若是動手傷人,便算坐實了傲慢之罪。”
“我等記得了。”
秦令點頭,深呼吸一口氣,才穩穩踏著腳步,往敬天殿裡走去。
他生於南陲,得益於李青松的舉薦,有一段時間,留在賈和身邊,學了不少本事。
在他的心底,一直將賈和當成了老師,當成了榜樣。而東楚,亦是他的母國。到了現在,東楚終於有機會,將問鼎天下。
他曾立誓,這一生,定要做個開國功臣,幫助東楚逐鹿廝殺。
所以,這一次他來了。
剛走到殿外,近侍老太監對著他微微一笑。做了“請”的手勢。
還沒開始邁入,一股油鍋的氣味,便已經撲入了鼻頭。
“請使臣往前走。”
秦令沉默了會,垂著頭,看著面前約有一丈長的刀板,尖銳的刀刃,森意寒寒。
“請使臣卸履,這是我趙國的規矩。”老太監笑道。
卸履,即是脫鞋。
秦令沉默了會,將鞋履脫下,放到了一邊。
“規矩已成,使臣入殿——”
秦令閉了閉眼,讓他入殿,並非是繞過刀板,而是要順著刀板往前走。
龍椅上,司馬唐面無表情。大殿上,諸多的文武百官,也看著這位年輕的東楚來使。
“外臣秦令,見過陛下!”
秦令沉著臉,赤著腳踏上刀板,只走了兩步,整張臉便一下子蒼白,但即便如此,他的臉上,依然是平靜的模樣。
忍住了鑽心的疼,在一丈寬的刀板上,一步步往前走。
鮮血滲在刀板上,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秦令的兩隻腳,已經是變得血肉模糊。但他依然穩穩而行,身子不曾歪了半分。心中痛意難消,他便會遙想東楚的山嶽與江川,遙想他的老父,今年秋收綻開的笑容,遙想他喜歡的賣絹姑娘,生活有了奔頭,也有了銀子,去買胭脂與羅裙。
整座敬天殿裡,一時鴉雀無聲。原本要看著這位小使臣出醜的人,一下子都變得臉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