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能夠聽到的聲音,就是自己的呼吸聲,一聲比一聲重。
而她手上抓著的氣球,在那一刻,從她手中脫離,飛昇於天上。
捂著她眼睛的人,像是在代替她的雙眸,看向遠方那個場景。
後面她最後聽到的聲音,是救護車的聲音,以及熊熊烈火的聲音,明明沒有哭聲,沒有驚呼,沒有尖叫,她卻彷彿在聽到母親在哭。
後來捂住她眼睛的大哥哥,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氫氣球飛走了。”
是啊,氫氣球飛走了,就如同她的父母一般,在那場車禍中飛走了。
之後她失聰了,她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她的夢裡,她的耳朵裡,只有她臆想中母親的哭聲。
她不跟任何人說話,她從一個開朗的小姑娘,開始每天變得沉悶,不跟身邊任何人說話,她知道自己沒爸爸媽媽了,她成了個孤兒,她成了個沒人要的可憐蟲。
是他,是他蹲在沉浸在母親撕心裂肺哭喊的臆想中的她面前,手溫柔扶著她的臉,用唇語告訴她:“我帶你走怎麼樣?”
她失聰了,聽不到他說的話,甚至都沒辦法完全理解他的唇語,她知道她睜開眼的那一瞬間,看向他的眼眸時,發現他瞳孔是墨黑的,那種極其濃郁的墨黑。
她只覺得自己彷彿要被他的瞳孔吸進去了一般。
他是如此溫柔,身上的氣息是如此的好聞。
她什麼都答應她,失聰的她朝他用力的點頭。
她對他有種天生的信任感。
他見她點頭,朝她展開笑容,那笑容溫溫的,像是將她包裹在溫泉裡面,她覺得依戀極了。
他的手又敲了敲她耳朵。
她進入他懷中,雙手摟住他脖子。
那時候的她,覺得他一定是天上派來的神仙帶她走的。
於是他真的跟神仙一樣,將她從醫院的長廊中抱了起來,然後帶著她從醫院離開,接著,便離開了舊城。
再後來他將她送到了一座山莊,他用紙筆寫著:“這邊是精靈山,可以守護你,會很安全,你願意在這待著嗎?”
她成了個小聾子,可是她眼睛可以看到,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只是盯著他的眼睛,用力點頭。
他又朝她笑,他笑的時候,她只覺得他墨黑的眼睛裡,是一汪化不開的水墨,可好看了。
他又敲了敲她的小耳朵,回應著她。
她用聲音問:“你呢?會一起嗎?”
他卻沒有回答她,而是隔了好一會兒,用紙和筆寫:“這邊會有人照顧你,而我會來看你。”
原來他不跟她待一起,可是他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呢。
四歲的她完全不懂,因為這些在她那個年紀,完全不是她可以想通的。
她還是用聲音問:“你真的會來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