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勝和陳安辭了高寵繼續前行,腳下一路鵝卵石蜿蜒鋪開,兩側青竹行行,間楊雜柳,一派溪川錦繡。兩人走出百餘步,將胡文茂那廝大煞風景的哀嚎聲拋在身後,卻又撞見了翊軍營的故舊。
來的是翊軍營功曹劉峰劉信義。他吆五喝六的帶著幾個部下押解著一群女人,其中一個女人身材高挑纖細,哪怕是被人押著,走起路來依舊姿態妖嬈,卻是宮應龍往日的榻上知己丁婷婷。
此時丁婷婷的雙手被捆在身後,一身鮮紅的無袖鏤空雕花衣裙輕薄的可見肌膚,紅豔豔的輕紗後挺秀凹凸的妖嬈姿態很是辣眼。她身上繫著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牽在劉峰的手裡。
劉峰見了宮勝忙舍了丁婷婷向他行禮問候:“宮將軍也來抄石崇的家?可是要去親自緝拿石崇那反賊?”
宮勝應道:“不錯,我奉命去捕拿石崇。”
劉峰伸手一指遠處的五層樓閣說:“石崇就在那樓上。我們早就封了那樓,就等著上頭派人拿他了。不過他的那個叫綠珠的小妾剛剛跳樓死了。”
宮勝微微一驚,這綠珠可是孫秀點名要的女人,如今她跳樓死了,自己可不好較差,他連忙追問:“這又是發生了什麼?”
劉峰搖頭說:“這就不知道了,也許是那女人嫌命長。”
宮勝心中既有惋惜又生懊惱,辦砸了孫秀的差事後果難料,他辭了劉峰快步往得意樓趕,若是主犯安陽侯石崇再鬧一出服毒自盡,在相府那裡就真的交不了差了。
安陽侯石崇的居所叫做得意樓,這得意樓高有五層,朱漆金瓦,富麗堂皇。遠看去只見得簷上走獸安臥,軒窗抱月合轍,燙金的紗簾垂掛,湘妃的竹簾倒卷,姑且不談情致如何,用工當是不菲。
宮勝和陳安帶著人一路上了五層,石崇正在自斟自酌,喃喃自語。石季倫見了宮勝等人披甲上得樓來,哪裡還不明白是來捉拿他的?他提著酒杯的手一抖,酒便灑了一半,竟是全然不復見當初宴席上談笑殺婢的氣魄。
陳道威大步上前,他一身甲冑鐵葉喧譁,面上並無什麼厲色,卻自然有幾分肅然的煞氣。陳安看著石崇冷冷的說:“侯爺,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石崇端坐不動,他放下了手中的天青色水波紋薄瓷杯苦笑說:“兩位將軍應當知道,老夫並沒有謀反,老夫這是被冤枉的,陷害我的人怕是相中了老夫這萬貫家財。”
宮勝也走上前來,他俯視著石崇問:“侯爺當真沒有參與司馬允的事情嗎?”
石崇攤開雙手一臉無辜的說:“頭天晚上我還與兩位將軍把酒言歡,這是一個反賊能做的事情嗎?”
宮勝繼續問:“那麼武庫令捷亮、右都侯趙柄,南宮衛士令吳仲這三位怎麼說?”
石崇痛心疾首的說:“老夫也沒想到這三人喪心病狂,竟然敢造反?實在是我這做上官的失察,眼皮子底下竟然有這些白眼狼。”
宮勝又問:“那麼東宮後衛率宗朗、虎賁中郎將棗宜、屯騎校尉孟平又怎麼說?”
石崇一邊嘆息一邊說:“沒想到宗朗、棗宜、孟平他們三個也是表裡不一的小人。老夫交友不慎,引狼入室。不過他們三人謀反卻絕對和我無干。”
宮勝嘆了口氣問:“事到如今,侯爺還要狡辯?”
石崇拍著桌子叫屈道:“老夫所說句句肺腑呀!”
宮勝哂笑一聲說:“石侯你把我們幾個相府的領兵將校誑在金谷園裡過夜,卻讓自己麾下的心腹去相助司馬允兵變,這些謀劃你真以為能瞞住人?”
石崇臉色有些僵硬,不過他還是矢口否認說:“我真的對相國大人忠心耿耿,謀反的事情與我無關。”
陳安搖頭說道:“不論侯爺你怎麼說?都要和我們走一趟。”他一擺手示意請石崇上路:“請吧。”
宮勝和陳安解押了渾身失意的石崇下了得意樓,就聽到遠處啊傳來厲喝聲——你這奴才!竟敢窩藏逃奴?
聲音傳出的地方乃是一處陳列間,放置了一些石崇往日收集的藏品,大約翠玉白壁、金釵銀飾之類的物件琳琅滿目。宮勝、陳安二人遁聲找到這裡的時候,劉永明正帶著人手在這裡抄掠。
夔安正在怒容滿面的抽出腰刀指著一個跪著的下人,大聲呵斥著什麼。一旁幾個搜查計程車兵則正在搬開一道暗門,裡面藏著兩名貌美的女人,士兵上前揪住了女人的頭髮就往外拉。
被揪著頭髮拉扯的兩個女人驚恐的尖叫,她們死命掙扎,手腳不住的撲打士兵。夔安看見了勃然大怒,他當即一刀砍了腳下跪著的僕役,然後又是一刀砍了一個掙扎的女人,鮮血頓時飛濺。剩下那女人嚇的傻了,癱軟在地上像是一團爛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