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大日高掛,灼熱的氣息早就瀰漫皇城內外,廝殺的漢子早就汗透了衣褲。屯騎營八百甲騎人皆雙馬,一匹騎乘一匹託著甲冑兵刃,除了沒有配上輔兵,屯騎營的甲騎已經稱得上具裝完足。
當孟平率領八百甲騎踏著一路殺聲抵達兩軍交接的戰場時,出乎意料的是淮軍站著上風,羽林左中郎將令狐盛正揮斥數千兵馬層層遞進不斷壓迫敵軍陣線。
孟平遙遙看著令狐盛指揮,只見數千來自不同軍伍的人馬在他指揮下進退如意,軍陣的變化銜接圓滑有序,於是心中也讚歎起這位令狐將軍的才幹,然後他冷喝一聲道:“都下馬步行。”八百甲騎於是紛紛下馬,再上馬就該是披甲破陣了。
令狐盛本來受命控扼相府東門,其麾下有本部羽林左軍一千人,又領有東宮左衛一千人。當武庫失守的訊息傳來後,南北兩路各遣援兵五百,又有承華門調來支援的封雲、張信六百人馬,令狐盛手下兵馬總計三千六百。他留下五百羽林左軍的老底子繼續看守相府東門,餘下三千人馬全都投入收復武庫。
兩軍廝殺的前列稍後不遠,令狐盛頂盔貫甲從容排程兵馬,“命虎賁上前,讓封將軍撤下來,傳令東宮衛穩住陣線,不可冒進,等待虎賁軍所部。”“讓東宮衛稍稍後卻,虎賁軍務要奮力向前。”“傳令封雲所部由東宮衛、虎賁軍銜接處出擊,羽林軍預備接應。”隨著令狐將軍的一次次調動,淮軍不住殺傷敵兵,陣線始終壓迫向前。
與令狐盛麾下淮南兵交戰的是前後左右四軍以及翊軍、越騎兩營的人馬。宮勝等人奪取武庫之後,有了兵器補充,這幾路兵馬又補入不少人手。陳安殺退了淮南軍反撲的前鋒後,這些人硬是帶著兵馬擠到了前面搶了前鋒的位置,以至於陳安不得不後退整列免得被亂陣勢。
此時翊軍營的臨時主將劉峰看著不斷被壓迫的陣線心頭一陣火起:難道我等沒了宮勝那廝真就奪不下這潑天的大功?哼,越騎營的人也是窩囊廢一窩。
越騎營的兩位主帥高寵、胡廣依然在壓陣,不過這一次補充了兵員好歹也分了一百人去前面參戰。高寵看著前面廝殺的戰線對胡廣說:“這些投靠司馬允的跳樑小醜不堪一擊,早晚綁去菜市場砍頭,老 胡你說呢?”
胡廣哈哈大笑:“老高你說的是。令狐盛那跳樑小醜不識時務,附逆淮南王,枉他謀了正五品上階的差事,最後還不是竹籃打水?最後空了位置出來,還不是留給我們?說起來翊軍營那個叫劉峰的也是個伶俐人,懂得君子之道嘛。”
被稱作懂得君子之道的劉峰正注目前方戰況,更確切的說是看著手下大將王博又一次從鋒線上跑了回來,他肥大的身材晃晃蕩蕩的活像一隻笨狗熊。
王博跑到陣後的劉峰面前一邊喘著氣一邊說:“峰哥,這樣下去不行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得為後路考慮呀!”
劉峰看看王博,對這胖子臨陣再逃心裡一陣不滿,不過劉功曹喜怒不於形色,他跺了跺腳,嘴裡罵道:“後面就是宮勝的人!”可不是嗎?想跑,後路斷絕。想躲,無處可去。想要倒戈,還不知道人家對面的刀認不認得你呢。
王博看了看同樣躲在陣後的諸軍將帥再次低聲說:“峰哥你看,上四軍的這位老爺也都躲在後面呢。跑的時候,咱們可得不能落後呀!”咱們不需要跑的比老虎快,但一定要比隊友快才行!
劉峰深以為然的點頭說:“不錯,你再去一次前面督戰,儘量把隊伍帶回來,去吧。”小王啊,當初可是我把你扶起正,現在用你的時候到了。
王博當即像是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一抱拳:“峰哥你放心,我去了。”峰哥你怎麼如此對我?枉我當初幫你排擠走了宮勝那廝。
王博不得已再次跑回陣前,朱華威早就對躲在陣後的望眼欲穿,見他跑回陣前立刻迎上去:“王將軍你可算回來了。”
王博伸手一拍朱華威的肩膀打斷了他:“別說那些沒用的了,一會兒跑時候記得腿腳快點,但是軍旗要最後走。”
朱華威當即應道:“我這就去囑咐打旗的!”說著他就準備邁步上前,卻見前面攻勢滾滾的敵兵忽然讓開了好大一片,視野霍然開朗了,然後他就看見了騎兵。
“是騎兵!”“跑呀!”“列陣!”“甲具騎裝!”“快跑!”“鐵甲騎兵!”“不要亂!”各種喊叫聲響成一片,地面傳來明顯的顫抖,這是屯騎營的重甲騎兵終於出場了。
王博腳下一軟就要開溜,卻忽然發現自家的軍旗沒了,他立刻問朱華威:“旗呢?”說好的軍旗最後撤呢!
朱華威眼睛一掃,上四軍、越騎營的旗幟還在,獨獨少了自家翊軍營的戰旗,只見一個又瘦又矮的小兵靈活的撲出了前面陣列,見到自己還愣了一下,然後這小兵開口了:“大人快走,小的掩護您。”
朱華威無言以對,這小兵就是他派去打旗的,平時看著機靈懂事,就被他安排著掌旗。朱華威先是噎了一下,然後對王博說:“將軍,別管那麼多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呀!”
王博知道不是計較的時候,他邁開腿轉身就跑,奈何身寬體胖,無論如何也快不到哪裡去,沒跑出幾步他就聽到身後傳來慘叫,“啊!”“救命!”“呀呀呀!”,殺戮和慘叫刺激著王博的耳膜,他心中晃過倒在地上的人被戰馬踐踏的畫面,於是恐懼自心底不可抑制的噴發。
王博跑的幾乎吃奶勁都使出來了,他的大肚子挺的高高的,兩條腿恨不得變成輪子,心臟在劇烈的跑動裡跳的似乎要跳出胸腔。‘快跑!快跑!我不能死!我好不容易當上官!我不可以死!’王博心裡不住吶喊。
“啊呀!”一名士兵慘叫著,馬蹄踏過他的手掌,他的手像雞爪一樣糾了起來。他的大腿上早就鮮血淋漓,很明顯受傷站不起來,所以他只能爬,然而爬怎麼能夠逃掉。“嗚。。。”一支長槍洞穿了這個試圖逃掉計程車兵,他嘴巴里發出嗚咽,卻說不出完整的話,只有大片的鮮血不停的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