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落的鼓點聲在四周的校場上起伏不休,宮勝只留給落敗的王如一個背影,當主持的武官大聲宣佈下一場比試開始,圍觀人群的熱情迅速被吸引過去,場上又一番激戰開啟。
下了場的宮勝會同對迎上來的太史譽和戴淵一同趕去騎射的賽場。
三人趕到騎射場地上,只見每一處賽場都設定了木人靶五處,木人間隔大概四十步,參選的人要在八十步外騎馬跑過賽場連射五箭。參選的馬上騎士彎弓搭箭,一個個英姿矯健,只是準頭卻不是那麼好,五箭通常不過能夠中各一二箭而已。
三人尋到宮勝排位的騎射場地,向武官一打聽,竟然又被輪空,宮勝看著場上正在比試的騎士一陣唏噓,卻也無可奈何。之後是宮勝、戴淵又陪著太史譽等候比試。
三人一邊看著場上騎士策馬彎弓射靶,一邊品評閒談。只見場上那騎士一箭不中,兩箭還是不中,三箭總算中了,四箭、五箭紛紛脫靶,場下噓聲一片。
等到太史義元上場,他領了弓箭便從容上馬,也不控韁就任由胯下戰馬自在的沿著賽道小跑起來,事實上他伸手向後一拍馬兒輕呼道:“走!”
那戰馬本就受夠了之前的騎士一個個只許它小步慢跑,這一次沒了束縛放蹄奔跑起來。而太史譽手上動作飛快,搭箭便射,一箭剛剛離弦,另一支箭便已被他提在手中,戰馬疾馳中先後五箭離弦全數命中,看的場下觀眾大聲叫好。
巍峨的宣武觀上,相國司馬倫也把場上校技種種盡收眼底。簷上懸著的風鈴叮噹作響,與下方起伏不定的鼓聲相得益彰,中書令孫秀、尚書令滿奮、衛將軍張林、散騎常侍司馬威、尚書左僕射張衡、河南尹樂廣、前軍將軍閭和、右軍將軍士猗、後軍將軍許超、太監譚立洪等一干相黨眾星捧月般拱衛著司馬倫。
在一眾臣下拱衛中的司馬倫捻鬚微笑說:“諸位卿家你們看這些善戰勇士,只是一個比武就見出了本相唯才是舉的愛才之心,足以比擬昔日魏武,”然後他又對孫秀說:“俊忠你設的比武選士這一局真是太妙了。”
中書令孫秀當即笑起來答話說:“還是相國大人您眾望所歸,臣下不過是讓百姓們有一個投效相府的機會而已,區區綿薄之力可不敢居功。”
“孫中書何必太謙?”說話的是衛將軍張林,只聽他說道:“當初賈氏一夜成擒的劃策之功誰人不服?這一回藉著相國組建相府衛,中書你略施小計就讓大家都看清了人心背向,堪稱良平之謀。”張林一臉欽佩的模樣恭維著孫秀,最後他還不忘了捧一下趙王司馬倫,“當然這是託了相國大人眾望所歸的福氣。“
司馬倫大笑:“本相自總攬朝政以來,清除弊政,簡拔英才,國家才有了中興氣象。不過這也不是本相一人之功,如果沒有諸位輔助也是辦不到的。”一番自誇之後,他又指著校場上說:“你們看那裡,那個穿褐色衣服的小夥子打的不錯,將來必是本相麾下一員矯將。“
眾人順著司馬倫的手指看下去,只見校場上一員身穿褐色布袍的騎士正與人在馬上交戰,那騎士之所以顯眼是因為他既不著甲也不戴盔,自然顯出一副藝高人膽大的豪氣來。
“這叫平先的真是個厲害的對手。“馬上的皮初大口喘著氣,他套上了武選提供的半身一面甲,戴上了頭盔,只是腳上還是自家的草鞋,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皮初的對手則沒有穿戴武選提供的制式護具,只是一身輕便的褐色布袍,但幾輪交鋒下來皮初完全領教了對手的強悍。眼看著對面的褐袍青年又一次策馬殺了過來,皮初心中暗道一聲苦,卻也不得不拍馬迎戰。
“想不到我運氣如此差,步戰遇到那個宮勝,騎戰又碰到這樣對手。“皮初心裡發散著怨念,口中卻是一聲虎吼,但見他長槊一抖一送扎向迎面而來的褐袍騎士。
褐袍騎士同樣舉槊對刺,兩杆長槊裹著勁風撞在一起,一聲脆響,皮初被震的雙手發麻,勉強持穩長槊,馬上的兩騎士一觸而分。皮初心中煩躁,他低聲咒罵:“又是這樣!”原來不論皮初如何,對手總是先一步看出他馬槊指向何處,自己的打法都在對手意料之中,這可就不好打了。
“那皮初,且記下了,今日勝你是西河平先!”那褐袍青年忽然開口喊道,隨即撥馬殺向皮初。
皮初“呸”了一聲罵道:“還沒分勝負呢!”然後也催動胯下戰馬迎了上去。
兩馬飛快接近,平先一聲短促的虎吼“破!”,長槊裹挾著勁風呼嘯而去,似蛟龍探海,如流星趕月,一瞬間爆發出的氣勢之烈,哪怕圍觀的人也能感到皮毛泛起一陣寒意。
皮初本能就取了守勢,長槊半扎半掩的去架平先的來槊。兩槊交錯的一瞬間,皮初先是感到槊上傳來強悍勁道,只震的他雙手微痛。剎那間槊上又傳來一陣纏綿的粘勁,那勁力帶的他持槊不穩。皮初剛想發力抵禦,卻不曾想那難解難分的粘勁已經變得爆裂四散,像是大錘忽然砸在了槊上一般。
“砰”一聲響,皮初再也把持不住手中長槊,長槊半脫了手,他的胸口也是空門大開,他來不及重整旗鼓,只因為這片刻間平先的槊鋒已經點在了他的肋下。
場下發出激烈的喝彩聲,皮初聽著耳畔傳來平先傲慢的聲音:“今日勝你的是西河平先平遠圖。”
皮初聽完沉默不語。緊接著傳來的是武官的聲音:“西河國平先勝!”場下掌聲如雷,人群毫不吝嗇將掌聲贈與獲勝的騎士。
“這一招又有什麼講究?”場下戴淵問宮勝。太史譽輕鬆在騎射一項上輕鬆過關後,三人又來到了騎戰這邊看熱鬧。
宮勝說道:“那個姓平的使的是槍法裡的崩勁,一發力崩開了對手的兵器。”
戴淵問:“那麼崩勁該如何應對?”
宮勝哈哈一笑:“說來也簡單,拿穩了兵器就是。”
三人正說著,忽然遠處爆發出一陣驚呼,三人聞聲尋去,只見一場精彩的馬戰正在進行。
馬上兩騎士年紀都不過十五六歲,一人其中一人頭戴一頂楠木捲雲冠,著一身純色袛衣,肩頭上繡了一隻暗金鷲形,雙眼銳氣凌厲,正是前番與劉永明激戰敗北的鮮卑人慕容翰。另一人著一身青琅玕雜碎葉紋錦袍,頭上系純陽巾,雙腕繫了箭袖,皆是一色的琅玕青,一身的錦繡利落。這兩少年本就英俊非凡,更兼武藝高強的一番廝殺,只勾的不少圍觀仕女們耐不住矜持紛紛為之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