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湊!雜湊!弓箭手出列!”
校官聲嘶力竭的喊聲釋出了命令,這一次不是要追擊,而是要鋒線計程車兵為後陣待命的弓箭手騰出行進和撤退的通道。
官軍前列步陣士卒迅速縱向分雜湊陣,二百射士快步沿著步卒空出的間隙前進。因為是戰線列陣緊密,所以官軍步卒哪怕是縱向散開,所謂的通道也只是半人寬的間隙而已。
訓練有素的射士沿著狹窄的間隙前行的過程裡佇列絲毫不亂,這就是訓練有素的國家軍隊和武裝暴民的區別,正在逃散的叛軍步卒已經散的和潑散的水沒什麼區別了。
周處有條不紊的指揮,他可以看見三百步外已經初步整理列陣的叛軍騎兵,三百步對騎兵而言恐怕不過就是幾個呼吸而已,風掠過他耳邊,有淒厲的低語消散,但周老將軍鎮定自若,他眯著眼盯著叛軍騎兵,花白的眉毛穩穩的架在眼眶上。
“上箭!”周處大呼。
射士們紛紛抽箭搭上弓弦,他們眼中可以看見敵人的騎兵已經開始小跑,敵人逃散的步卒也漸漸讓開了正面衝擊的通道。很快叛軍的騎兵已經跑過了一百步,只有兩百步了。
“放!”
隨著一聲令下,二百隻箭矢離弦而去,修長的箭身倚著風,銳利的箭刃快如飛電直入敵騎。
平射的威力直接而猛烈,當羌氐叛軍的騎士們看到官軍射士彎弓搭箭的時候他們的心裡就有無形的恐懼升起。騎兵是最怕被箭矢洗禮的,哪怕弓箭手同樣的懼怕騎兵急速逼近後的短兵相接。
“嗖嗖嗖!”破空而來的箭矢在空氣中激盪出無數死亡的音符,李庠已經提起了長槊、下了手盾,只見這位龍驤將軍大呼一聲“防禦!”,然後舞盾揮槊迎擊空中的箭矢,只聽“砰砰砰”箭盾交接的響聲連綿細密。
一瞬間而已,李庠盾上鏜開了兩隻箭,大槊揮開一隻,另有一隻擦過甲上鐵環,他毫髮無傷。不過身旁短促的一陣慘呼還是能夠提醒他,其實這一輪平射的威力非凡。李庠稍一環顧,自己所部精騎的第一列一百騎足有半數中箭。他一咬牙,催馬放蹄疾馳,他要殺到敵人弓箭手的列陣當中殺光這些可恥的膽小鬼!
“七八匹馬中箭翻倒,後續的騎兵減速了,一小段混亂可以讓叛軍的衝擊被打亂,不過大部分騎士還保持著有序的陣型,這一輪平射差不多消耗了他們兩三層的衝擊力。叛賊畢竟是烏合之眾,不然哪裡會給我陣前直射的機會。”
周處估算了一番自己一輪平射的戰果,然後他下令:“射士後退,步卒列陣!”
射士維持著列陣迅速後撤,他們兩百步外已經開始跑起來的騎兵清晰可見,步卒從外向內一層層收斂後退,地面的震顫也震動著他們的內心,只是一個呼吸之間迎面的騎士就跨過了十步的距離,而他們這些步兵還沒有成陣!
沒有陣型的步卒在騎兵的衝擊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由不得他們不恐懼。但晉軍步卒依然維持了穩定,沒有人慌亂。
在步卒的掩護下,射士一點點退出陣線,終於他們完全退出前陣,但老將軍周處並不放鬆,步卒還沒有整列成陣,而叛賊的騎兵已經只有一百步了。
“整列!整列!”
呼聲此起彼伏,宮勝也跟著應和著大呼,他作為第一線戰士必將直面騎兵最為兇殘的第一撞,這一撞往往就是生死之分。
宮勝不是第一次迎戰騎兵撞陣,僅僅是今天他就擊退了數次騎兵闖陣,但騎兵和騎兵是不一樣的。叛軍騎兵多輕狡,少甲而馬力弱,本來就是更適合偵察、追擊的輕騎,用來衝陣則不足。叛軍的馬匹往往看到朝廷大軍盾上搭著的成百上千矛頭就嚇的自動放慢速度,馬上騎士則是或少甲或提短兵器,這樣的馬和人撞不開陣。
但這一次來的不一樣,百步之外的敵騎人馬具披甲,頭一排鋒線上的騎兵手上都提了制式的馬槊,這不是以往的那些輕騎兵,這是破陣用的精騎。
“整列!整列!”官軍狂呼聲裡,陣列終於合攏,密集計程車兵迅速的擺出抵禦騎兵的姿勢,時間不等人,他立刻就要面臨生死的考驗,沒有人可以例外。
此時羌氐叛軍的馬蹄聲已經如踏鼓而來,迎面的騎兵紛紛放下了馬槊,犀利的槊鋒筆直的指向步軍列陣,只有五十步!馬匹已經衝刺!
“豎盾!”
校官嘶啞的吼叫聲在耳邊搖曳出漫長的尾音,五十步不過一二個呼吸、三四個霎那而已,但對於即將相撞的雙方來說卻極為漫長。
套甲的奔馬,雪亮的槊鋒,騎士的兜盔和甲冑以及馬槊每一個微妙的角度變化都映入步軍的眼中,他們的心臟跳了又跳,只等著那生死一分的瞬間。
如牆的方盾,蓄勢待發的長矛,步卒身上塗滿血漿的扎甲以及在正月的寒風裡士卒呼吸吐出的陣陣白煙,一切都映入騎士的眼中,他們夾緊了馬,握緊了手中長槊,悍然無畏的策馬衝擊,他們期待著手中長槊破陣飲血的必殺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