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那掌櫃的說:“我們這裡並不直接買下馬,而是替你賣,馬賣出去了才給你結帳,之前是隻能給你馬匹估值十分之一的押金,而且這期間馬匹的費用也要扣。”
宮勝問:“還要馬匹的費用?”
掌櫃的就說:“這都是小錢。你不要盯著這點錢,一點馬匹的看管費能有多少?馬一旦賣出去了你不就賺了嘛。”
還要馬匹的保管費?這也太過貪財了!宮勝心裡嘀咕著,他掃了一眼馬場上大旗飄揚的“張氏馬行”四個字,心下大罵奸商。他轉身離去,眼見不遠處就是留步橋,打算過了河再看河對岸的行情。
留步橋上的橋廊雕刻雲紋水波龍馬飛馳,雖然只是一座不大的石拱橋,卻也盡顯京師造物的奢華精雅,而且據說也是當年杜武庫修建的,在洛陽城速來有“南北東西皆留步,寶馬英雄來相會”的美譽。
當宮勝一腳踏上留步橋的石板,他的身後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兄臺是要賣馬?
宮勝聞聲回頭,喊他的人深目高顴,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目光掃來只覺凜然生寒。儘管宮勝身量更高,但一瞬間裡他確實感覺像是與翱翔的鷹在對視。從長相來看說話的這人是一個胡人,不是西域的賽種就是中土的白匈奴。
“是這樣,有何見教?”宮勝淡淡的問。
那胡人笑著走過來說:“沒猜錯的話,兄弟應當是宿衛軍出身,賣的當是軍馬。”
宮勝立刻警覺起來,他說:“我只是做正經營生而已。”
那胡人哈哈一笑說:“兄弟剛才在講價的時候有那麼幾次自然的伸手摸腰上劍柄的動作,一看就是軍中出身。”
宮勝倒是沒有佩劍,不過常年軍旅生涯早就養成了手按劍柄的習慣,沒想到這一點居然被這胡人看出來了。他臉上不動聲色的說:“在下只是愛好劍術而已。”
那胡人搖頭笑道:“那剛剛試馬的時候抖裙甲的動作怎麼說?兄弟你總不會是天天穿著鎧甲練劍吧?”
雖然宮勝並不懼怕這胡人,不過讓人一眼看穿的感覺還是很不自在的,他語氣微沉:“這並不能說明我賣軍馬。”
那胡人一雙銳利的眼睛裡透出戲虐的笑意來,他哼了一聲說:“你怕什麼?第一次來馬行吧?北軍六營、上四軍、東宮四衛哪個不在這裡倒賣軍馬?”看宮勝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他一笑不屑的繼續說:“宿衛軍也沒必要和錢過不去是不是?你再細看那些馬,是不是有些鑲了馬蹄鐵?”
宮勝聞言恍然,馬蹄鐵這東西在民間並不普及,除了北方邊軍,就是洛陽的京師宿衛軍的騎兵才給戰馬配馬蹄鐵。
軍馬都敢販賣,這些宿衛軍裡的蛀蟲,這可不就是是賣國!宮勝心裡有些惱火,他問那胡人:“那好,就假設有人賣軍馬,一匹軍馬如何作價?”
胡人呵呵笑了起來:“對,我們假設買賣軍馬,一匹普通的軍馬進價一百兩,出價一百五十兩,這是按規矩出牌。”
宮勝聞絃音而知雅意,於是問道:“那麼不按規矩出牌如何?”
胡人一把拉了宮勝說:“走,到我店裡詳談。”他態勢熱絡的像是積年的老朋友,讓人心裡自然有一種親切感。
宮勝就問他:“怎麼稱呼?”
胡人邊走邊說:“我姓石,叫我石勒就好,也可以叫我石世龍。”胡人大多粗鄙,雖然化入中原生活,但是多半也就是有一箇中國話的名,再取一個字的鳳毛麟角。所以石勒對於自己的字一貫非常驕傲,總是要向人介紹一番。
“剛剛那家店幸好你沒進去,他們張家最黑了,你要是把馬押給他來賣,他告訴你保管費什麼的是小錢對吧?嘿嘿,算賬的時候馬匹的吃喝拉撒一樣少不了,能想到嗎?馬撒尿也是要算錢的,人家那叫專業的馬匹尿槽維護費。”石勒笑著說道。
宮勝聽的大吃一驚,他問道:“這奸商不至於吧?”
“哈哈哈!”石勒大笑,他說道:“除了拉屎撒尿,馬的口糧也要訛你一筆。你知道馬吃的什麼料?是上等的玉葉養生餐,人家餵馬吃的不是草是玉葉。而且你知道這玉葉養生餐怎麼做嗎?”
宮勝便問:“這玉葉養生餐如何做?”
石勒一笑說:“不知道怎麼做就對了。這麼高檔的菜當然出自大廚之手,你想想看給人做菜那是家常便飯,給馬做菜你見過嗎?沒見過吧。所以這都是高手,高手就有高手的價位。所以你就拿錢吧。”
宮勝聽的愕然:“這也太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