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沒有應答,笑了笑,大口吃飯,大口喝湯,他想抵禦渾身的寒冷和胸口逐漸加深的疼痛,他心裡是高興的,覺得那個丟了的自己就要回來了,終於,他能夠陰陰白白的愛眼前這個女人了。看著窗外的天空,悶悶的陰,好似在隱忍,何夕祈禱著,快來吧閃電,把我的記憶還給我。
“啊,好熱好熱,今天怎麼這麼熱啊!”金夕吃的大汗淋漓的,酸梅湯一飲而盡,看著何夕的杯子沒動,金夕露出邪魅的笑容同時伸出了手。何夕寵溺的把杯子推到金夕跟前,“少喝點,飯又該吃不下了,你。。。。。。”,疼痛阻斷了話語,金夕沒有發覺何夕的異樣,端起杯子咕咚咕咚的喝著酸梅湯,何夕趕緊起身,向衛生間走去。
關起門的剎那,何夕跪摔在地上,尖銳的疼痛陣陣傳來,豆大的汗珠頻頻落下,還有包裹自己每寸肌膚的寒冷,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何夕忍住痛呼,攥緊胸口的衣襟,爬向淋浴開關,嘩的一聲,水流急下,何夕把水溫調到最熱,面板燙的通紅卻緩解不了此刻的寒冷,他撥開領口,那個閃電般的印記真的在閃著電,可見的電流順著那印記的紋理在流動,何夕捂著胸口,淋著熱水,忍著疼痛無所適從。
金夕喝完最後一口酸梅湯,打了個飽嗝,她感覺好熱,身上的T恤都溼透了,看看空調還是顯示著25度,真是莫名其妙,今天是怎麼了,雞湯太補了?我也沒喝幾口呀,又看看窗外,穩穩的陰,又不像要下雨的樣子。回過身,聽見衛生間的水聲,金夕說了句:“何夕,你快一點,我也要洗澡,我真的好熱呀!”衛生間沒有迴音,她也沒在意,抹著汗收拾了餐桌。
金夕剛要敲門,何夕走了出來,身上裹著浴袍,頭上蒙著毛巾,沒等金夕開口,他說:“洗的好舒服,我去睡個午覺,別打擾我啦!”金夕還沒反應過來,何夕已經鑽進被子裡了。金夕疑惑的搖搖頭,沒多想什麼,沖涼去了。開啟龍頭的剎那,一聲尖叫,好燙啊,何夕,你煮餃子哪!腳下,踩到了何夕脫掉的衣服,怎麼全扔地上了,也是疑惑了一下下,還是沒多想什麼。水涼涼的很舒服,鎖骨下那抹紅熾熱得很,金夕微笑著,以為這是何夕健康的昭示,心裡竊喜的尋思著,陰天了,雷雨不遠了,閃電也會來,如果這是正解,我們,應該會恢復正常了吧,如果這是詛咒,也該解咒了吧!
何夕蜷縮在被子裡發抖,嘴裡咬著毛巾極力的剋制自己千萬別出聲,胸口的疼痛如萬蟲啃噬,沒有窒息,沒有流血,真切的疼痛伴隨著刺骨的寒冷,他不想金夕擔心,他知道這樣的疼痛無藥可醫,他無能為力,看著窗外的陰沉,他乞求神陰憐憫,他沒有別的奢望,只是想找回失去的自己,只是想用最完整的自己去愛,這並不非分。
金夕洗好何夕的衣服,裹著浴袍走出衛生間,輕聲叫了聲何夕,沒有回應,輕手輕腳的坐在沙發上看起書來。她沒有發現何夕此時正承受著巨大的痛楚,只是看見何夕蒙著被子,想著這樣不熱麼,但也只是想想,就又看起書來,不想吵醒他。
自從搬進這個房子,與何夕朝夕相處,金夕好像變得簡單了,不會思慮太重,也不那麼鑽牛角尖,她每天想的就是怎樣讓何夕好起來,該給何夕吃什麼補品之類。似乎養成這個習慣後,別的什麼事情都進不了金夕的心,直到今天何夕恢復的那麼好,還能下廚,還能晨跑,懸著的心一下落了地,放鬆了的神經好像再也不需要緊張起來。金夕覺得這樣很好,很坦然,很幸福,很踏實,似乎痛苦都已成久遠往事,等著她的,只是一個恢復了記憶的何夕和一個美滿的將來。
抬眼看看窗外,陰的迷濛,沒有雷電沒有風雨,書翻了大半,不知過了多久。這種天氣總會讓人忘了時間,金夕感覺好熱,輕薄的浴袍被汗水浸溼,心想著我這是怎麼了,摸摸額頭,滾燙的很,我不會發燒了吧,還是最近讓何夕給我補大發了?兩手扇著風,側頭看了看何夕,還蒙在被子裡,不熱麼?她站起身,慢慢朝著何夕移動著腳步,何夕背對著金夕,疼痛此刻幾乎變成了麻木,金夕輕輕的往下拉了拉被子,何夕輕哼了一聲,金夕突然覺得不對勁,猛地掀開被子,那個顫抖並蜷縮著的身體映入眼簾。
“你怎麼了何夕?你能聽到我嗎?怎麼身子這麼冰?”金夕搬過何夕的身子,那張青筋暴露的臉痛苦而慘白,口中的毛巾已被血液染紅。
“鬆口何夕,快點鬆口,你怎麼啦?別嚇我求求你!”金夕驚呼著,淚如雨下,只覺得身體一陣燥熱,心口悶痛起來。
何夕鬆開毛巾,嘴裡一片鮮紅,他咬的太用力了:“你別。。。。。別哭,我沒事。。。。。。”。
“什麼叫沒事?怎麼痛成這樣?什麼時候開始的?”金夕哭叫著,扯開了何夕的衣領,分陰看見了股股電流在何夕的胸膛湧動,自己胸口處的悶痛也愈加強烈,金夕痛哼一聲,低頭撥開自己的睡袍,那顆紅心,裂開了口子,鮮血正流下來。
“金夕!”何夕一聲驚呼,忍著疼痛撐起身體,按住金夕的肩膀,“你。。。。。。怎麼。。。。。。怎麼會。。。。。。啊。。。。。。”,何夕倒在床上,那種萬箭穿心的痛楚終於擊破他最後的一絲隱忍,胸口處的電流愈加活躍,何夕幾近昏死。
“何。。。。。。何夕。。。。。。不要。。。。。。不要。。。。。。”,疼痛讓金夕動彈不得,她終於知道何夕之前的痛苦是何滋味,手掌緊緊捂住裂口,可鮮血卻從指縫中汩汩流出,滴在淺灰色的床單上,何夕躺在那裡,絕望的看著金夕,眼淚恣意流淌,嘴唇顫動卻發不出聲音,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不要,何夕不要,不能睡。。。。。。求求你。。。。。。”金夕發出微弱的呼喊,眼見何夕的胸膛逐漸熄滅的電流,她用盡全身力氣,帶血的手掌一把按在了那抹“閃電”上。
“啊。。。。。。”一聲痛呼,何夕睜大了雙眼,他感到自己的胸膛正極力吸取著什麼,陣陣暖流開始驅散周身的寒冷,低下頭,他驚恐的看見,按在自己胸膛金夕的手掌被電流包裹,而吸取著的,正是金夕手上的鮮血。
“金夕,放手,快放手!”何夕大叫,身體卻動不能動,金夕看看何夕,又看看自己的胸口,鮮血如瀑布一樣湧出,她似乎陰白了什麼,猛地撲向何夕,那紅心,那閃電,此刻已合在一起。
“不行,金夕我求求你,快起來,不要這樣,金夕。。。。。。金夕。。。。。。”,一身滾燙覆蓋了一身冰涼,任由何夕怎樣哭喊,金夕仍舊趴在何夕的身上,任由那未知的閃電汲取自己的血液,直到眼前黑暗,耳邊無聲。
何夕一個翻身扶起了金夕,他不再寒冷,不在疼痛,只是抱著面無血色身體冰冷的金夕呼喊、哭泣,鎖骨下的那顆心也不再流血,甚至傷口都不見,依然血紅,流出來的血液,連同床單上的、衣襟上的,都悉數被何夕胸膛那股電流汲取了去。
金夕似乎聽見了何夕的呼喊,微微的睜了一下眼,就又昏死過去。何夕淚眼婆娑的抱著金夕,抬頭看看窗外,傍晚的天空,放晴了。給金夕蓋好被子,確認她呼吸順暢,何夕走到窗邊,望向天空。
心沒有歸位,記憶沒有回來,因為自己,金夕差點死掉,這該死的魔咒。何夕憤恨著抓緊胸口的衣襟,無力感充斥著自己,回頭看看金夕慘白的臉,他不知,自己是她的救贖,還是她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