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儉點點頭道:“好!此事處理得不錯,明天派人去附近墩堡招募軍餘子弟,屯丁技藝嫻熟的也可以,只要願意入籍為正軍,一人一兩……不!京錢一千文!相當於半兩銀子,三日後在墩堡外集合。”
“可墩堡中只能住得下一總旗,剩下一總旗在哪駐營?”
“看到剛才的馬車了嗎,帶回的有營帳,就挨著墩堡扎一座軍營,待訓練幾個月再帶去夾倉鎮。”
宋友明對此只能照辦,丁亙已帶著軍士們將馬車趕進堡內軍倉前,搬卸下來運進庫房存放,伙房大院屋頂已升起飲煙,陣陣肉香味飄來,敢情是伙房有加餐,劉儉見天色還早,決定先回營房打水洗個澡,這趟沂州之行實在累壞了。
剛轉到營房大院,就見沈堅帶著那半大少年正站院門口,一副擇人慾噬的表情,劉儉立時笑著招呼。
“沈護衛,我正要找你,這年頭路上不太平,擇日我派兵護送你回濟南,且安住幾日。”
“不勞盛情,沈某明日便要護送兩位小主人南下,你就不必動別的心思了。”
沈堅意有所指,冷嘲熱諷,劉儉也沒放在心上,要讓這主僕四人乖乖回濟南,也算是有求於人了,當即臉上堆起笑容。
“沈護衛一路同行,應該也能看出來,這山東提舉鹽課司與巡檢司,甚至是莒州州衙官員監守自盜,濤洛鹽場每況愈下,連鹽商都不願來批鹽,若能整飭一番,與山東巡撫怎麼說也是一項善政,你就不想為你家主人效勞?”
沈堅聞言一怔,面露沉吟之色,不想那半大少年卻氣鼓鼓地反唇相譏道:“哼!你自己販私鹽還說別人監守自盜,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這位沈公子!我等所販私鹽也得自濤洛鹽場,所賣不過三分銀子一斤,而別的鹽場皆是四五分銀子一斤,這就是鹽課司管轄的灶戶偷工減料,減少煮滷次數,粗鹽賣不出價錢,鹽課司自己找人賣,所得他們自己瓜分,卻推說交通不便,柴薪漲價,不過是掩蓋事實,就算我們不販私鹽,那些官吏還是會找人販賣。”
半大少年眨眨眼,只覺劉儉這番話似乎很有道理,可又搞不清楚這裡面的邏輯。
“如果是這樣,倒的確是個整頓鹽場的機會。”沈堅尋思一會兒,口氣有所緩和,又道:“莒州隸屬青州府,青州府又屬登萊鎮,不過山東的鹽場統屬山東提舉鹽課司,又屬山東鹽轉運使司,若查處貪官汙吏,理順鹽業之利,還真是一項德政。”
“啊?沈叔你竟然相信他的話……”半大少年撓撓頭,更加搞不懂了。
劉儉只覺這少年蠢萌有趣,笑道:“在下以德服人,他為何不相信。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我叫沈永祺,十四歲了,本來想去京城就讀國子監的,我祖父不讓去。”
“永祺你多嘴!”這時院內轉出來一名年輕姑娘,笑著揶揄道:“沈叔可不要被那劉小旗盅惑了,若祖父理順鹽場豈不是斷了他的財路?他不應該如此積極才是。”
“沈姑娘此言差矣,我等軍戶可不靠販私鹽為生,作戰立功受賞才是本職,而且我現在已不是小旗,最近剛升了百戶的,你叫我劉百戶就好。”
“是了!一趟私鹽下來賺了好多銀子,納捐的吧?”沈姑娘一臉不屑,挖苦道:“也不見有什麼本事,就會花錢納級。”
劉儉哭笑不得道:“呵呵……我是沒什麼本事,若非我出手,有人已經被賊寇辣手摧花啦,至今還沒謝過我的救命之恩呢。”
“是你強行逞兇挾持,又想把小女子送回濟南邀功,居心不良,小女子才不會道謝,也不會回濟南的!”
“我覺得可以試試,也許此事真能幫到老爺呢。”沈堅已然意動,反過來勸說:“老爺官任巡撫,主掌刑名軍務,正是他職責所在,蕙端!你意下如何?”
“啊?沈叔!你怎可當外人之面稱兒的表字?”
沈姑娘這一問,讓沈堅一臉尷尬,連稱失言陪不是,卻也不再糾纏放行南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