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完美貼合頭骨,惡魔親手澆築龍角時曾將其浸入血泊,如今公主在信徒們瑟縮在黑暗中的驚懼目光中緩慢戴上斷角,在刺耳的金屬扭曲聲中,現在,它終於能貼合公主的顱骨了。
疼痛……多麼公正的粘合劑。
“你們會記得我。”
公主的眼神淩厲而冷漠。這句話不像是宣言,更像是詛咒,指向那些曾經遺棄她的人,也指向未來等待著她的新世界。
警報聲與聖歌交替轟鳴中,火花迸濺,公主的影子在牆上暴漲成惡魔形態。
全劇場燈光驟滅,唯有王冠上的血鑽閃爍。四面八方傳來鐵器刮擦聲,逐漸彙聚成暴烈的加冕進行曲。
劇終?
不。
終幕。
當鐵器刮擦聲達到頂峰時,舞臺頂部突然裂開一道木質天窗。月光傾瀉而下,在公主頭頂織出一道光之襁褓。
“等等……這是什麼?”
公主踉蹌著撫摸開始皸裂的惡魔角。龍角內部預埋的蜂蠟芯遇熱融化,金色蜜液順著她的顴骨滑落。
舞臺下方傳來真實的水流聲,暗渠中漂來載滿了“冰塊”的木舟。那是被惡魔封存的公主的記憶——七歲時的刺繡手套、十三歲的斷齒梳、十七歲的婚約卷軸。
她曾經要嫁給王子,她拒絕,她被惡龍搶走,她淪為惡龍,她的龍角融化……
現在,她該何去何從?
當天光移向舞臺中央,機械裝置啟動,藏在鳥腹中的簧片突然開始鳴唱。
公主一開始,只是想做一名公主,普通的、優秀的、糟糕的,平凡的、美麗的、醜陋的,安靜的、吵鬧的、大驚小怪的……世上有千百種公主可以讓她去做,但外界的擠壓卻將她的個性封存在冰塊之中,威逼她、恐嚇她、強迫她淪為罪惡的共犯。
但如今,公主似乎仍然可以做公主?
最終畫面定格,公主赤足站在融化的蜂蠟池中,十二隻電子夜鶯銜來她少女時代的素紗。舞臺頂部降下真正的春雨,蠟液在水幕中重塑出沾著露水的白玫瑰王冠。
曾經囚禁她的鐵窗柵欄,此刻在水面倒影中開滿忍冬花。
二層廊橋撒下真正的夜鶯羽毛。
黑幕。
舞臺上響起冰稜消融的清脆音效。
當場燈再次亮起,觀眾會發現座椅上落著的羽毛上面,刻著的正是被歷代惡魔抹除的,公主真正的名字。
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