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隨意掃過人群,直至瞥見剛剛安頓好曲雲暻回來的何家大小姐何蒔,才稍作停留。
遊為臂落身側,指尖微微攥緊,最終在女人路過時抬起,輕輕扣住了她的手腕。
何蒔一頓,抬頭對上游為的目光。
男人的臉色淡漠如常,眼底蘊藏的情緒卻似冰下暗湧,波動微現。遲疑數秒,終究未吐一詞,只是緩緩撒手,需要極其精微的感知,方能察覺到指尖離開時,不自覺地顫了一下。
何蒔駐足,目送他背影遠去,若有所思。
片刻後,她轉身走向牌室。
“葉衿,你……好大膽,連遊少都敢開罪,破落戶就是狂妄。”
“這算得罪?二少給遊少送牌呢,就是太刻意,遊少不買賬,嘖嘖。”
“葉衿……”
“外面落雪了。”
一道女聲橫空出世,截斷這場批鬥,音色清淡,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壓。
何家大小姐,比她未婚夫宋錫元還長一歲,中學時與傅睿誠同窗,即便勢同水火,那狂犬自始至終也未動她一根手指。不說家世,單論氣勢,已讓滿屋的小子們抬不起頭。
“雪勢不小,一時半會兒停不了。諸位如果想要留宿,去前臺登記即可。”
她目光一掃,落在“未婚夫”的弟弟身上,語氣深長:“我們家,可沒有為難客人的禮節。”
當年,她可是把宋一一氣得住了院都沒有付出任何代價。
宋霽和一滯,下意識低頭:“對不起,蒔姐。”
何蒔對宋錫元尚且沒有好臉色,更別提他這多事的弟弟。女人懶得理會,側頭看向無力拄額的葉衿。
宋霽和被晾在一邊,場面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有人坐不住,先行告退。
三五隨行,漸漸地,廳內只剩下年輕的女人和男孩。
——蒔姐小時候被你媽媽帶著一起玩過幾次,很喜歡她。
——她等著認識你……
終於,葉衿在一片陰影籠罩下抬起眼,隨即迎上何蒔俯身輕撫他額頭的動作。
女人逆光而立,面容模糊,只能在那似有若無的橙花香中,聽到一句溫柔的:“阿衿,我等著認識你,已經很久了。”
多麼熟悉的,屬於沈青青的橙花香。
壓抑的淚水奪眶而出,瞬間滑落面頰。何蒔驚詫地看著這個即使垂淚依舊面無表情,如同玻璃娃娃般的男孩,忍不住輕嘆,柔掌輕撫他的後腦,將那易碎的頭顱輕輕納入懷中。
搖搖欲墜的堤壩,終於找到一角宣洩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