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衿扭過頭,氣鼓鼓瞪他,眼中卻藏不住笑意,兩顆尖尖的小虎牙露出來:“你夠膽嘅話!你敢!)”
我有什麼不夠膽?遊為這麼想著,手卻已經一把抓住小孩的手腕,順勢滑下,牢牢牽住他的手。
路上,阿衿像只明媚的小兔子,即使手牽著手,仍然不時回頭張望,確認遊為是否緊跟在後。
遊為默默跟住,步伐不急不緩,直到阿衿雀躍地要奔向最最喜歡的梅豔芳留在星光大道上的手印,他才微微一頓,倏然松開緊握阿衿的手。
在小孩茫然不安的回望中,遊為輕輕眨眼,說要去找一下洗手間,讓阿衿乖乖待在原地等他。
這次不是不告而別。
阿衿臉上的慌亂一閃即逝。他定了定神,真就那麼乖乖點頭,雙手背在身後,甜甜應聲:“快啲去,快啲返,大佬。快去快回,哥哥。)”
軟糯,乖順,像一顆含糖的蜜棗。
誰會捨得咬爛它?
可“祝家有難”。
什麼難?
遠在費城的人,怎會比身在港城的遊為更早得知?
遊為原以為這不過是誘他前去的幌子,但此刻卻心下一緊,急促跳動,逼他轉身沿著海濱大道,由步履匆匆到全力奔跑。
奔向碼頭的路上,呼吸亂得出奇,唯一鑽入腦中的想法是:祝芝琪和梅豔芳一樣,逝世於全港最好的養和醫院,死因是治癒率原該很高的宮頸癌。
為什麼?
憑什麼!
星光大道上,夜幕漸漸拉開,燈光明亮接晝,映著維港夜晚的海浪湧動,似銀河傾瀉。
遊客絡繹不絕,煙花秀的氣氛逐漸升溫。
鹹濕的海風吹亂了阿衿的頭發。
有人端著相機捕捉星光霓虹交彙的浪漫,有人忙同親友合影,笑聲起伏,只剩下阿衿被困在透明玻璃泡泡裡,耳邊空餘自己的呼吸與心跳。
“阿飛!阿飛!)”他叫了一聲。
呼喚迅速被人潮吞沒,無人應答。
他就像那隻被主人遺棄,又在不久前被“阿飛”撿起的傻瓜小狗,困惑地在原地打轉,眼中慢慢浮起藏了很久很久的慌張。
燈光璀璨奪目。
一群人歡呼著將他從梅姑的舊跡前搡開,阿衿在熙攘的人群中左沖右撞,被迫迷路,額角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在哪裡?
我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