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4章 74 雁清山上的來客
程家人與遊為定在五天後，於馬西莫劇院會面。那是義大利最大的劇院，在歐洲也僅次於巴黎歌劇院和維也納國家歌劇院，以卓絕的音響效果聞名遐邇。
若仍覺陌生，那麼《教父3》曾在這裡取景。
劇院正立面，金與象牙白交織柔光，科林斯柱頭雕刻繁複，門前寬闊臺階自高處鋪展，宛若一封莊嚴而華美的邀請函。青銅戰馬高踞頂端，象徵著藝術的無拘與蓬勃。
遊為手中票券特許頂樓參觀，那也是程家人選定的會面地點。只是，這次的票僅一張——程家人，指名只見葉衿。
馬西莫劇院每日參觀時間固定，葉衿隨遊人穿過柱廊，在意語與英語穿插的講解聲中，拾級而上，抵達屋頂，放眼望去，風光恍若畫卷，令人目眩。
劇院正前方，威爾第廣場如一張綠毯，棕櫚搖曳，鮮花在光下豔若寶石。街道縱橫，人流湧動，陽光勾勒出躍動的色彩與氣味，彙成一場靜謐的喧囂。
飛鳥掠過古老的教堂尖頂，諾曼宮的金色圓頂從層疊的建築群中突兀而出，它卻一頭紮進老城曲折的巷弄。
它的目標，是地中海，和更遠處，連綿山巒間傲然佇立的修道院。
“這裡美嗎？”
葉衿突然聽到一句中文，輕柔穿透空氣，落在耳邊。
很溫和、很優雅，是那種讓人一聽便心生好感的聲音——即便是傅睿誠那樣的人。
男人站在那裡，模樣比葉衿想象中年輕許多，眼瞳清亮圓潤，一笑眼尾彎彎，像清風拂過新月。
“你好，我是程晝回。”
遊為在巴勒莫的住址，從未是秘密。
從上午葉衿被司機接走去劇院後，他就一直坐在公寓陽臺上，目光追隨他們離去的方向，出神發呆。
但訪客來得很快，幾乎不給他閑暇。二十分鐘後，一輛跑車以近乎挑釁的速度穿過狹窄街巷，伴隨當地人憤怒的叫罵聲，猛然剎車停下。
車門甫開，傅睿誠面沉如水地跳下來，身影一閃，消失在樓道口。接著便是樓梯上哐哐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公寓門外響起同樣哐哐的砸門聲，毫無顧忌。
遊為一時沒動，樓上卻砸下一個小紙球，骨碌碌滾到他腳邊。遊為隨手拾起，攤開後看清了小學生的意語筆跡：“hai 101nove.i a poizia？需要幫你報警嗎？）”
樓上住著一對小姑娘，媽媽和一樓鄰居都不在家時，常託二樓鄰居幫忙照看，葉衿有時會和她們玩這樣的遊戲。
遊為終於起身，走到陽臺欄杆邊，微微仰身。果然，兩張洋娃娃般的小臉正從樓上探下來，圓溜溜的眼睛裡寫滿好奇。
“non preuparti per e，chiudi bene porte e finestre.不用擔心我，關好門窗。）”遊為提醒她們。
小姑娘們點頭如啄米，目光飛快掃過樓下那輛跑車，小腦袋齊齊縮回，動作迅速如同執行機密任務。
敲門聲夾雜著低低的咒罵，像是打破寧靜的催魂鼓。
遊為不慌不忙，將小貓破破鎖進臥室，方才拖著腳步走向門口，手指撥弄老式門鎖，發出細微的咔噠聲。門外的人聽見，動作頓住，但這短暫的寂靜，僅是暴風前的空白。門縫剛一開啟，傅睿誠便狠狠推開門板，拳頭直沖門內，勢如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