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2章 62 襯衫小偷
中秋夜，滿月懸空，涼風拂面。
葉衿推開窗戶，看到湖邊的那幾株橡樹已經掛上了紅葉。慘白月光下，茂葉遮掩，難辨橡果是否累累。聽管家先生說，這些樹，在他與莊園故主施泰因先生少年時，便已茁壯紮根至此，比他們兩位，都要見過更加長久的世紀。
樹的一生，漫長無盡，那樣久的一生，就這樣紮根在一個地方，不會中途後悔嗎？後悔了，又該如何是好？
空蕩蕩的書房裡，沒有點燈，幽暗中，葉衿一個人趴在窗臺邊放空，任涼夜侵襲，而他幾乎已經忘了，自己的初吻就在這扇窗邊發生。
十點了，遊為還沒有回來。
葉衿的目光停在湖邊。
他自己今日其實也挺忙的。
晨間與遊為折騰一陣後，便閉門補眠。小貓早上的舉止，讓他顏面掃地，葉衿一怒之下，將其無情拒之門外，短暫剝奪貓貓共寢特權。
午餐前，他從夢中驚醒，下樓鑽進小廚房搗亂一番，與鴉堡傭僕共餐後，再度回房沉睡。
午後兩三點鐘，醒來的葉衿在管家協助下，在鴉堡與湖邊歡快地跑來跑去，最後終於將野餐桌椅在橡樹下的陰涼處擺好，桌上點心、飲品豐富，任君挑選。
那之後，他便裹著毯子，抱貓躺椅，悠哉閑哉一下午，直至夕陽西下，管家再度出現，在他身後猶豫輕喚，葉衿才拿下臉上用以遮陽的雪萊詩集，睜開壓根一刻也沒睡著的假寐雙眼，面無表情地跟著老人回到了溫暖的室內。
騙子。
葉衿疲憊地埋首臂彎。
明明說好了，要回來的……但——但今天還沒有結束呀。
葉衿眨著眼睛，從交叉的手臂後抬起下垂的眼尾。下半張臉還被他藏在手臂之後，葉衿用下巴輕抵窗臺，嘴巴無聊地一張一合，“阿巴阿巴”地學小魚吐泡泡。
今天還沒有結束。他還不算騙自己。他會回來的。
葉衿重新抖擻精神，轉過身在沙發上小坐了一會兒，雙腿交纏，又輕盈落地。
下午精心準備的那些吃食都被葉衿丟進湖底了，他得好好思量，如何完美收官此日。
鴉堡的地上建築一共有四層，葉衿和遊為的臥室位於二層，窗含花園湖泊，景美如畫，但葉衿一夜即棄——他更偏愛三層的那些客房，幾乎夜夜新床。
第一晚，葉衿鄰遊為而眠，一杯牛奶，他被推進床褥，軟被裹身，但葉臻一通電話襲來，葉衿速速被棄。
第二晚，葉衿光著腳在三樓空曠的走廊上“夢遊”，哼歌跳階，近月推門，一夜安穩。
第三、四晚，如法炮製。
第五晚，葉衿在酒窖尋劇本靈感，困極，爬上一樓壁爐邊酣睡。次日晨起，茫然發覺，自己竟又回到了第一夜的臥室。管家悄悄告訴葉衿，是遊生裹著毯子將他抱上來的——他好會自欺欺人，只要葉衿不醒來，他走進葉衿臥室的事實就可以被抹滅嗎？
第六晚，葉衿學著前夜的樣子，在壁爐邊的沙發上裝睡，但久待遊少不至，困頓中，他無意識地在靠墊上蹭了蹭腦袋，又忽然察覺到什麼，睜開眼睛，看到遊為正坐在對面的那張沙發椅上觀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