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週劇院有個小型博物館的私人定製活動,我負責10分鐘的短節目,明天是第一次彩排,你想來嗎?”
屆時,精靈、魔鬼、智人,將與披甲執劍的騎士同臺,觀眾互動也少不了。葉衿是底稿主筆,雖然不是第一次接觸異域文化,但搞定製類的戲劇,還是頭一遭,他興致很高漲。
第一名觀眾——這待遇很vip了,連葉臻都不曾有此殊榮。不過葉衿並不抱期待,隨口又補了句:“不來也行……”
“公交去?”遊為忽然插話。
葉衿一愣,下意識答:“單車也行。”
法蘭克福對騎行者頗為友好,市內景點多設有共享單車,他們甚至可以沿公園林蔭穿行而出。
遊為沉吟片刻,竟然同意了:“幾點?”
“九點出發?”葉衿試探。
“我來接你。”遊為應允。
葉衿微張著嘴,話到唇邊又收回,安分地點了點頭,唇邊旋即綻出溫軟的笑意:“如果被問到,我可以介紹你是我的翻譯老師嗎?”
上班還帶同聲傳譯,葉家這位二少爺,果然是金枝玉葉。
遊為並未回應,目光平靜。然而,當遊人經過時,他下意識地伸手,將葉衿拉得更近了些。
葉衿身上確實不夠暖和,男孩瘦削的身形與秋夜晚風只隔著薄薄的衣料。但遊為身上同樣無風衣可借,於是他順勢滑下手,將葉衿那隻死死攥著自己衣角的手輕輕扯開,反手握住。
修長的指節將男孩牢牢牽住,兩人並肩向公園出口走去,寂靜中,只有手心傳來的微溫逐漸疊加,似乎也無須多言。
比起親吻,葉衿更偏愛擁抱,但比起擁抱,他似乎又更偏愛牽手。
如果是花花大少何蔚,他大概會信口解讀:兩掌相貼,最小面積的接觸,凝聚的才是最純的情動。
但葉衿的答案簡單得多。牽手,總讓他回想起許多溫暖的片段,媽媽、阿婆、哥哥,還有“祝逸飛”——這個名字最後出現,牽他的次數也最少,但每一次葉衿都記得很牢。
第一次,是在家長會後的夜班公交上,短促的冰涼,驚醒少年昏昏的一窗幽夢。
第二次,是在一個月後的金魚街上,阿飛破天荒主動出門,雖仍未離開九龍,阿衿仍然執意跟隨。人群擁擠,他們險些走散,最終阿飛找到他,也牽住了他。
但……他其實本來是要把阿衿扔掉,永不回頭的吧。
葉衿的步伐不變,眼神卻轉落在與遊為相牽的手掌上。
記憶交疊,如同昨日,在太平山頂,遊為伸手握住他的瞬間,便讓多年擱淺的記憶彷彿被擦燃的火花,直直點亮腦海。當年站在人群中無措的迷失和被撥開人流堅定找回的緊攥,像煙花般在腦海中炸裂,一次次重映,連帶著遊為的指尖溫度,一直燃燒到今夜,仍未消亡。
“遊先生?”
又有人出現。這回是德語,女聲,帶著柔和的尾音。
葉衿敏銳地抬起頭來,看清來人是一位眉目秀麗的白人女孩,長款風衣顯得她高挑冷豔,眼眸的輪廓深邃,彷彿能輕易將人看穿。
他下意識攥緊了遊為的手,微微用力。
“真巧,剛才就看到你了。”女孩微笑著望向葉衿,目光帶著淡淡的打量,“這位是?”
遊為隨著她的視線低頭,看向身邊的葉衿——不知為何,小孩突然變得極為緊繃,雙眼一眨不眨地回視對方,凝神專注,似乎把一切情緒都遮蔽在了視線之外,再無下午面對ayssa時的從容。
小騙子變成了小啞巴。遊為對此感到有趣。
“他叫葉衿。”他沒提葉衿的身份,但兩人交纏的手未曾放開,加上葉衿那如臨大敵的目光,似乎已洩露了不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