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那狹小空間,比深水埗陋室更為逼仄。
葉既明和葉臻都不在,葉從明自然順理當家。這二叔最奸,且與沈青青有“仇”,雖然自己從不踏足本宅,卻仍然能有手腕將葉衿不著痕跡地百般磋磨。
唯一一個失誤,是他一時沒管束好自己的變態折磨狂兒子,致使葉旻視葉衿為可以隨便戲弄的畜生玩意,肆意欺淩,並最終將隱忍至極的葉衿逼至瘋狂邊緣。
當葉衿還是阿衿時,他就曾見識過不要命的厲害。
從前住在九龍,孤兒寡母受欺,沈青青不言不語,歸家後喂飽葉衿,洗淨碗碟,便執刀在手,牽子出門,於鄰裡靜默中,優雅步至惡鄰門前,禮數周全按鈴,待門後腳步聲近,一刀,將不容侵犯的誓言戳進了那扇木門。
那日,連那家中的壯碩男子也不敢開門。
她永遠是葉衿最好的老師。
再後來,葉衿也曾跪在葉旻胸膛之上,以冰冷近虔誠之姿,手起刀落,將裁決的利劍穩穩紮上對方業已成年的腮頰,毫不留情甚至於決絕無情地劃破空氣與血肉神經,一刀斬斷了對方惡念。
那家夥對自己的堂兄弟恨之入骨,就種在當日。
刀光一閃,劇痛如烈焰焚面,鮮血噴湧,霎時染紅衣襟,滴落冷地,朵朵觸目驚心之花綻開。
手每抖一下,傷口便被拉傷萬億倍劇痛。
葉旻目眥欲裂,眼中瞬間盈滿淚水與血水,不可置信與極度的恐懼模糊了視線。嘴唇顫抖著,想要呼救,卻只能發出微弱的呻吟與絕望的喘息。
而葉衿滿頭滿臉滿手的血汙,眼中恨意滔天,宛若索命厲鬼。
在報複或者更遠一步的恐怖之前,小孩的手被人穩穩地握住了。
握住了。
引他松開那把沾滿鮮血的水果刀,神奇地變出一張手帕,細細幫他擦拭掌間與臉上的血汙。
太多了,擦不掉。
微微蹙了眉,讓被這一切嚇到愣住的葉衿下意識想要後退,又拉住他,用溫暖的指腹幫葉衿抹去流到眼皮上的血。
他的頭之前被葉旻打破了。
但葉旻的臉上此時還戳著那把刀,拔都不敢拔,也不知道誰更慘一些。
而葉臻只是淡然揮手喚來傭僕,一邊遞過血帕,一邊眼也不抬地吐字如冰:“給二叔和醫院打電話吧。”
隨後,就在狗一樣趴著的葉旻面前,牽起猶未從劇烈震蕩中回神的葉衿,步伐從容,翩然離場。
那是葉衿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