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大匆匆回來,院子裡坐了個陌生女人,劉三娘讓他回房看看他媳婦去,“這就是我姑爺吧。”蔡紅花站起來說。
“你也先別姑爺姑爺的叫。”劉三娘說,“小戲不認你,咱們家就沒親。”
“她怎麼能不認我呢。”蔡紅花說,“前些年她爹死了,臨死前都念叨著這個閨女,我現在找到了她,我還要帶她回松江給她爹上墳。”
甘大拍著門,“小戲,我回來了,你在裡面嗎?”
門裡沒有應答,甘大推門,感覺到有被擋著的阻力,“你開開門讓我進去,你別嚇我,出什麼事啊?”
“你把婆婆叫來吧,我跟婆婆說。”鄒小戲在裡面說,哭也解決不了問題,她早該知道的,說了謊話就會有被拆穿的一天。
劉三娘進來,鄒小戲已經洗淨臉上的淚痕,看見她就跪在地上,“婆婆,是我騙了你。”
“當初你和相公把我從河邊救回去,我沒有失憶,我知道我是哪來的,也知道我家裡姓甚名誰,但是我不想回去,所以就騙了你們,說我不記得了。”鄒小戲哽咽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這算什麼事?”劉三娘扶著她起來,“站起來說話,那這麼說,外面那個女人真的是你娘。”
鄒小戲閉眼點頭,“我本是松江人士,爹是碼頭做苦役的,娘給人漿洗衣衫,我是他家長女,幼時日子雖苦,但也能過。”
“我娘她生了二女一子,兒子是最小的,從小到大他們對我和妹妹動輒打罵,就如同下人奴僕。”鄒小戲說,“這本來也沒什麼稀奇,周圍人家都是這麼做的,兒子比女兒金貴,做女兒的也怨不得父母。”
“但是我十六歲的時候,我娘說給我找了婆家,收了人家的聘禮錢,留著給弟弟娶媳婦用,後來又聽信媒婆的話,想要把我許給城中一個富戶做繼室,那富戶差一歲就要七十了,我娘只聽媒婆說的等那富戶一死,家中錢財都是我的,就收了媒婆的定親錢。”
“最後兩家都上門來要人,我一個人怎麼分?”鄒小戲回憶起往事不住顫抖,“我娘咬死要錢沒有,要人就一個,由著他們去分,定親的那個人不肯要我,非要退聘禮錢,不給,就去衙門告我爹,抓我爹去坐牢。”
“那富戶本也不是真心想娶繼室,只是納個小,說只要我給他睡一晚,這點錢就當是開苞錢。我娘又說,我要給人睡過了,也不值錢,不如賣到花樓去,賣的錢還給人家的彩禮錢。”
“我不知道她為何這麼心狠?我也是她的女兒啊,五歲起我就在家操持家務,我把她服侍的服服帖帖,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鄒小戲淚糊了雙眼,“就是人柺子賣姑娘也沒這麼心狠的,她這是生生賣了我三次。”
“我處處忍耐,只想著嫁人了就好了,沒想到她根本不想讓我好好嫁人,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過,若是照她說的過,我寧願死。”鄒小戲說,“我就說你給我一條命,現在我還給你,我不欠你的了,我清清白白的來,清清白白的走,說完我就跳了河。”
“我是存著必死的心跳河,我沒想過活。”鄒小戲扯著劉三孃的衣袖說,“我也沒想過會遇到婆婆和相公這樣好的人,你們救了我,給了我安身之所,還不嫌棄我,願意讓我當媳婦。”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實在怕回到那個家,怕再見到那樣的父母,我以為我說不記得了,就能和她們脫離關係,我不知道她還是會找上來。”鄒小戲閉眼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