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自己原本就是個庶子,做了那麼多年的皇帝,享盡了十五年的人間富貴,轉頭又做了十數年的世家傀儡,大半輩子都在流離,如今只要能保住幼子們活命,丟臉就丟臉吧。
畢竟自己當初的確不是正統。
江國舊城雲燕之住辛培,跪立於皇宮牆外,獻上玉璽稱表投降,結束了南國長達20年的分裂。
與此同時,雲燕王身邊的丞相殉國,而辛倍則被封雀鄉王,舉家搬遷至邊境。
雲燕城,江國舊都皇宮。
江國老皇帝明德在江無傷,江無無憂兄弟二人和一旁老太監的陪伴下,沿著曾經熟悉無比的宮牆走廊,在朝陽下緩慢行走,來到了蘇美姬曾經的寢宮攬鳳閣散步。
這個老太監姓馮,早年一直伺候在蘇後的身邊,老皇帝在江無憂和江無傷到來之前,讓老太監按照之前他對攬鳳閣的記憶重新佈置,已經收拾過攬鳳閣了。
老皇帝走到瀾風閣的宮門口,就看見幾片被風吹到門檻上的海棠花瓣兒,他俯身想要去撿,卻下了旁邊老太監一跳:“陛下,您這是要做什麼想要幹什麼?吩咐老奴來就是了。”
“朕無事,莫慌”。
老太監從披風裡伸出他骨骼纖瘦的手指,剪了一片海棠花瓣,慢慢的站起身來,笑著看那院落中被金色朝陽照射的發亮的海棠樹。
“時間過得真快,馬上就過去20多年了,當年蘇美姬種下這棵海棠樹,如今已經長出一棵大樹了!”
老太監露出和身後兩兄弟如出一轍的微笑,帶著暖融融的笑意,注視著那顆海棠樹。
老皇帝不過年四十,如今正值壯年,山上卻是說不出的病態。
身後的江無傷也是聞名遐邇的美男子,五官眉毛和蘇美姬如出一轍比女子還要耀眼,讓人不敢逼視,若非是他骨架高又修長,肯定是一身沉穩厚重的帝王氣場,否則會被人當做女扮男裝的瑩露美人。
江無憂站在老皇帝的身後看了一眼兄長,一雙眼睛漆黑深有秀麗的手指,緩慢地縮著手裡的玉佩,慢條斯理的開口說道:“我不記得……”
當年蘇美姬跟隨著一起去都城的時候,江無憂也才只有兩歲,肯定是記不住皇城的事情。
江無憂現在腦子裡都是為了自己的兄長,江無傷尋找良醫的事情。
這一次為了減少南國的損失,江無憂才出了讓兄長長途跋涉秘密奔赴雲燕城的主意,誰知老皇帝卻探知道了這個訊息,跟著一起來到了這個江國從前的舊都,百姓們得知了這個訊息,也確實如同江無憂所料那般夾道歡呼,紛紛高聲呼喊,希望正統皇帝可以恢復蘇美姬的新政。
可是江無憂萬萬沒有想到,自家兄長的身體竟然已經糟糕到了這個地步,一路的車馬吐血了兩次,暈厥了六七次。
而自家父皇,身體更是與日俱增的消糜,人眼見著瘦了下去,全靠一副湯藥吊著。
江無憂心煩意亂,眉頭緊皺,看來兄長的身體已經耽誤不得了。
江無憂想到了許家那個姓洪的大夫,聽說洪大夫是吾國太醫院院判黃太醫的師兄醫術高明下來,肯定能夠救治自己的兄長。
江無傷笑著握住江無憂的手,牽著他一起走向攬鳳閣的宮門,在攬鳳閣的柱子上尋找他們幼時比身高時畫下來的痕跡。
“你看!還在啊!”江無傷彎腰用手指摸著那些刻畫過來的痕跡,腦海中似是回想起曾經他們兄弟二人圍在母親身邊嬉鬧的畫面,那個時候無憂還是一個流著口水的小娃娃,總是要跟自己鬧成一團,可是如今兜兜轉轉母親卻不在了。
老皇帝望著那一顆海棠樹,正正的發呆,過了半晌又猛地咳出一口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