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殘酷讓人心酸。
身為兵士,嚴青護主身亡是盡忠,可誰不是母親的兒子?盡忠就無法盡孝,平常百姓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隔著柵欄門,陳瑜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院子。
房屋破敗不堪,茶葉就放在篾筐裡曬著,而不管從哪裡看,都看不出還有別人在這裡生活的痕跡,也就是說這院子裡極有可能只住著這位老人,而她是嚴青的母親?
嚴母往回頭,抬起袖子擦眼淚,打從聽說皇上戰死後,她就天天都想著兒子,皇上那麼金尊玉貴的人都死了,嚴青打小就是個心思太直的孩子,都過去好幾個月也不見回來,她是太牽腸掛肚了。
麒麟山極少有人會來自己這窩棚,看到那麼多人就想問一句,可那富貴家的太太哪裡能知道陣前的事?這是惦記得要瘋了,才會看到人就問。
“老姐姐,我家四郎和嚴青都在西北那邊從軍。”陳瑜出聲。
嚴母猛然回頭,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太太,是他們回來了?”
“沒,只是來信了,我家四郎說很快就回來了,他和嚴青是過命的交情呢,真巧了,您是?”陳瑜試探著問。
嚴母開啟門:“我兒,嚴青是我兒啊,太太快進來吧,剛才你問什麼來著?對對對,茶葉,我這裡有好茶。”
陳瑜心裡酸楚,可不敢表現出來,往裡走的時候說道:“我也不是什麼太太,家裡是做買賣的,看到這一片茶園,想著收茶。”
“收茶啊?”嚴母想了想:“那得等我家老大他們來,我就是在這裡給看著茶園的,做不得主。”
嚴母帶著陳瑜進了屋,冷香和尋梅就在外面了,不是不想進去,是屋子真的太小了。
“太太可以先喝點兒茶潤潤口,我去燒水。”嚴母說著就要出去。
陳瑜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那手粗糙的扎手不說,掌心和手指肚上都是老繭,這是個操勞一輩子的人。
“老姐姐不用去忙,燒水這事兒交給外面的丫頭就行。”陳瑜吩咐冷香去燒水,見嚴母緊張的不行,輕聲說:“遇到就是緣分,坐下來咱們說說話吧。”
嚴母坐下來,問:“太太啊,您家四爺說沒說,我家青兒可勇猛?”
“勇猛,是很厲害的人呢。”陳瑜挑起大拇指:“我家四郎說了,在西北那邊啊,他們都是兄弟,所以老姐姐不嫌棄的話,叫我阿瑜就成。”
嚴母緊張的捏著衣襟,低頭:“可不敢,可不敢,太太啊,我家青兒也說回來了嗎?”
“回,他們都要回來了,說是不打仗了。”陳瑜斟酌著說。
嚴母眼圈一紅:“不打仗好,青兒這孩子離家好些年了,當初臨走的時候說要打出來個太平,如今這是太平了?”
這話問的陳瑜不知道如何回了,看著嚴母:“老姐姐的大兒子不住在這邊啊?”
“他們住在城裡,這茶園是我男人用了一輩子種出來的,有一半給了大兒子,還有一半給我家青兒留著呢,等青兒回來啊,就能給他娶媳婦兒成家哩。”嚴母眼裡都是笑意,像是看到兒子回來了似的,望著陳瑜,笑著、笑著就落淚了,抬起手捂著臉:“我青兒回不來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