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祈玉不忍打擾陳瑜閉目養神,輕輕地嗯了一聲算答應了。
騾車到了家門口,蕭祈玉本想著和蘇家人打個招呼,至少讓陳瑜多休息一會兒,可騾車停下來陳瑜就睜開眼睛了,看她抬起手理了理鬢間的髮絲,就知道自己不能亂說話,如今的蘇家她撐得住才行,撐不住就會亂,除了心疼還有些不解,為什麼偌大的家非要她一個人撐著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蕭祈玉下了車就去找易燕甫了。
他如今做不了別的,讓陳瑜省心的唯一辦法就是她要什麼,自己就盡力給什麼,要見煉藥人得問易燕甫。
易燕甫這一夜都沒閤眼,宦海沉浮半生的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輸得這麼徹底,昨天晚上那只是自己和陳瑜的第一次交手,險些把他的道心破了。
他知道陳瑜厲害,可沒想到會如此厲害,他投鼠忌器不假,但以自己的見識和本事,實在是不該輸得這麼慘。
正在樹下枯坐的他,猛然看到走進來的蕭祈玉,蹭就站起來了,完全是條件反射似的就要跪下。
“易爺爺。”蕭祈玉開口。
要跪下的易燕甫愣住了,不是蕭祈玉開口叫自己爺爺多震撼,而是靈光一閃的剎那似乎是懂了,可又差了點兒火候,沒太明瞭。
蕭祈玉過來坐在石凳上:“你總是不如奶奶待我親近。”
“我懂了!”易燕甫的心豁然開朗,他這一聲不是說給蕭祈玉聽的,是自己懂了。
他一直以來都把蕭祈玉當主子看待,陳瑜不是,她把蕭祈玉當親人看,甚至當孫子看。
依陳瑜的聰慧,保不齊自己第一次送人上門的時候就猜得差不多了,可她並不因此就恭敬著蕭祈玉。
沒有人比易燕甫更知道蕭祈玉身上所欠缺的是什麼,換而言之是什麼都欠缺,可天家子的城府有,這一點就足以彌補別的不足了,本事嘛,學就可以了。
再看坐在石凳上的蕭祈玉,拋開天家子的身份,不過就是個九歲的孩子。
蕭祈玉看易燕甫,發現易燕甫的身體緩緩站直了,垂下眸子:“奶奶很辛苦,還要為我的事情操心,我愧疚的很。”
“老臣之前想左了,殿下放心,原本安排的都在別處,挪過來就可以了。”易燕甫說。
蕭祈玉心裡一喜,面上不顯,淡淡的說:“奶奶說要見一見煉製丹藥的人。”抬眸看著易燕甫:“易爺爺,這事兒好辦嗎?”
“我修書一封,請來便是,若老臣的份量不夠,就告訴那位,沒有不好辦的事兒。”易燕甫坐下來,輕聲:“您心裡該清楚,兒子多的顧不過來,可有一個人是把你當成命的。”
蕭祈玉笑望著易燕甫:“你說的那位是孃親嗎?”
這話,易燕甫眼圈一瞬就紅了,趕緊低頭掩去情緒:“是,那位能穩若磐石,是因為仰仗在,縱然流落民間也是在的!她啊,在為殿下守著呢。”
蕭祈玉半天都沒說話,皇帝兒子多如過江之鯽,少幾個都不甚在意,自己從見到易燕甫的時候就猜錯了。
“我不知道,也不記得,她。”蕭祈玉抬起手捂著臉,孩子哪有不想孃的?可他真的一點兒也不記得自己的娘是什麼樣子了。
易燕甫顫著聲兒:“她啊,好得很,好得很。”
“易爺爺,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蕭祈玉情緒來去很快,這會兒已經平靜了,看著易燕甫:“為何蘇家上下,都要讓奶奶撐著呢?”
易燕甫情緒也平靜了,給蕭祈玉倒茶:“千口之家,主事一人,殿下想一想以前的蘇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