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也是幾碗酒下進肚裡,閉眼抬頭,兩人皆是沉默。
“我想讓你看個人。”
老人招起手,接著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從他寬闊的身軀後面怯生生地探出頭來。
老人撫摸過孩子的腦袋,難得露出慈祥的樣子,抬手指了指王椽,“去,給你師叔瞧瞧。”
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向王椽。
王椽眼睛一亮,目光不再呆滯渙散。
“你叫什麼名字?”
“第、第八子。”
“好名字!”
王椽一邊捏了捏孩子骨骼,嘖嘖稱奇,一邊輕聲問道:“家住哪裡?父母親人……能否說予師叔?”
孩子低下頭去。
“沒家,孤兒。我在泯州找到他的時候,他差不多已經死在秋寒裡了。現在這個樣子,還是在山堂調理了半個月才養出來的效果。”
王椽默然,摸完孩子根骨,再食指抵住孩子眉心,送進半縷真氣探查,片刻之後,他才拍了拍孩子衣襟,示意孩子回到老人那邊。
王椽悵然道:“門主緣廣,倒是常有撿寶的好運氣。”
老人並不否認,語氣中更是隱隱透著一股子自豪,“既然你也看好這孩子,我打算讓他成為山堂下一代青玉柱,你以為如何?”
“當然是極好。這孩子天生劍胎,天賦比那倔小子只高不低,你要是肯下功夫,武道成就超你我都不一定是難事。不過一個門派的掌教頂梁,不單單看武道高低,心性方面,水磨浪打,才是真正值得考究的事情。”
老人笑而不語。第八子藏回老人身後,繼續打量這個才剛見著面的師叔。
王椽心中竟是難得有幾分喜氣,打量了對面二人片刻,嘴角微翹,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王椽站起身。掛好劍,正欲抬腳,突然笑道:“我那一劍的功夫不能白使力氣。得找補回來。”
“看上何物?”
王椽指了指還剩將近半罈子的黃酒。
老人大袖一揮,“德性,拿去!”
提著半壺酒走出正堂,山風迎面而來,風中夾雜著絲絲寒氣,王椽毫不在意。長灌了一口酒,胸臆大開。
刻薄古板?不近人情?還是說只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老混蛋?思之令人發笑。自己的一劍切雲加上特地擱置在“甲辰”居的兩卷劍經,不知是否讓那個小傢伙有所裨益。本就積韻深厚的刺客山堂,再加上這個天賦絕佳的靈氣娃兒第八子,幾十年不曾有過的盛舉啊。山堂當興?王椽只覺得神清氣爽。
單手提壺灌酒不停,長醉復長醉。王椽自正堂前三百六十煩惱階上搖晃而下,身形不穩,眼神渙散,醉夢神遊。
杯中乾坤小,看世上何人何事不可笑;酒後貪嗔痴,嘆人間生老病死不自量。
此時此刻,刺客山堂自崑崙山巔至刻有兩道謁語的巨石山腳,都回蕩起了登極殿殿主王椽的醉語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