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隨手將半杯沒喝完的酒倒在了地上。再提起一罈酒,拍去泥封,老人又道:“聽說這小子還是襄陽城一名守將呢,尉遲,你能想象他在戰場上白袍雪甲的樣子嗎?一準兒威風。”
尉遲撓撓頭,猶豫了會兒,鄭重地點了點頭。
“哦?”
“因為大公子在戰場上從來都是白袍白甲,俺想象的出來。”
老人倒酒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很快掩飾過去。
尉遲心膽粗,接著道:“老爺,這是大公子的兒子吧,您不用瞞俺,俺猜得到,當年那件事兒,俺也是知道一點兒的。”
老人沉默片刻,提起酒罈子倒了一杯酒,推在白眉老頭子面前,這才笑道:“你這榆木腦子今天終於跟你那雙眼睛一樣活泛起來了?”
尉遲受寵若驚地接過那杯酒,小心地用兩隻手四根手指舉起來,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老頭欣喜道:“老爺,還真是公子的孩子?”
老人點點頭。
尉遲一拍大腿:“難怪,俺打一開始瞅著就覺得跟大公子年輕時候像,要模樣兒有模樣,要本事有本事。也就是大公子,才能生出這麼帶把兒的娃兒了。”
老人無可奈何地笑了。
“老爺,俺們啥時候帶小公子回去?以小公子這天資,那還不得是一鳴驚人?俺尋思啥將軍不能撈個噹噹。要是有一天能爬到俺們幾個頭上就更好了,統御天下兵馬啊。”
老頭越說越興奮,激動道:“狗日的北漠西啟,在中州搞東搞西的淨整小動作,這些年俺們肚子裡都憋著火呢。要是能等到小公子一階一階直破天命,可不就是萬人敵了嘛。到時候指北指南,哪個龜孫敢出一口大氣?白衣雪甲啊,俺想想都……”
“尉遲泫!”
白髮老人輕呵一聲,打斷了他的自言自語。白眉老頭瞬間噤聲。
這一趟北行,老人第一次呼他全名。儘管老人已經壓低了聲音,在他這裡依舊是如雷貫耳。
“這個孩子,不會是個將軍。”
老人望了尉遲泫一眼,“也不會是個元帥。”
尉遲泫汗如雨下,“是,卑職明白。”
老人頷首,望著滿桌子酒菜,忽然感到意味闌珊,“結賬吧,酒已經喝夠了。再喝下去也就是這麼個味兒。”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酒樓,天已經黑下來了,潯陽城結起燈火。
走至一處人少的僻靜處,老人忽然站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