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雪叮囑道:“沙場最是無情,刀劍無眼,莫要以為自己功夫了不得就天下無敵了,人力有窮時,從古至今有過幾個萬人敵?還不都是死在戰場上了。這趟回去,少逞英雄不是什麼壞事,賠上性命就是虧本買賣了。秋寒近了,走的時候多帶些褥子狐裘,還有上次答應兩位副將軍的酒,多稍些回去。”
司空玉龍一一應承下來,難得的沒有打岔。
蘇傾雪問道:“月將軍一起回去?”
司空玉龍望了眼二樓,道:“不回去,有我便夠了,他自己也是這麼說的。”
蘇傾雪哦了一聲。
司空玉龍笑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了,我有分寸。再說了,襄陽十幾萬人給我撐著腰呢,這便是我最大的底氣。這次還有你哥陪我回去,沒事的。”
“我哥?”蘇傾雪撇了撇嘴巴。
司空玉龍努努嘴,示意她看前方。
前方一人沿小徑走來,走至蘇傾雪身前,笑道:“這麼瞧不起你哥?沒良心的丫頭。”
蘇家長子蘇傾天。蘇滿堂育有一兒一女,傾天傾地傾城傾雪,長子取傾天,寓天地無極,小女取傾雪,寓絕代佳人,都是天下響噹噹的名號。蘇傾天本人,乃是襄陽改制以來,“三堂”之中,“刺客堂”的副堂主,好白衣,殺人不喜沾血,覆玉狐面具。北族軍深惡痛絕,榜上有名“白狐”,欲殺之而後快,卻對其手段不甚瞭解。因為了解他手段的,基本都被他殺了。
蘇傾雪摘下蘇傾天放在他頭上的手,佯怒地揮了揮拳頭,惹得兩人大笑。
司空玉龍雙手籠在袖中,笑道:“風雲乍起嘍。”
蘇傾天看向司空玉龍,片刻後沉聲道:“期待已久了。”
棋局已定,蘇滿堂抓了一把棋子在手心把玩,左右手互倒,不亦樂乎。
蘇滿堂道:“這小子下手沒個輕重啊,這麼狠一手贏了傾雪,能有好果子吃?”
司空月不置可否。
蘇滿堂再道:“這點就跟你這個老子不一樣了,你當年是怎麼讓著玉龍他孃的,我想想啊,拆東補西,昏招不斷,明目張膽地送大龍,哪還有什麼九段的風範。那可是在長安的齋國宴上啊,還有什麼是你幹不出來的,嘖嘖。”
司空月頓時臉上掛不住了,但是也沒處發火,畢竟這確實是他做出來的。面對這個知道他太多糗事的老傢伙,他還真是沒什麼好辦法啊。
司空月嘀咕道:“都二十多年了,還記得這麼清楚。”
蘇滿堂笑道:“是啊,細想一下都二十年了,真是不短吶。想當年我還是京城的高官,你還是京城的紈絝,後來就都來到了這座偏遠的九原。都拖家帶口的,也不容易,不知道怎麼紮根,只得一步一步摸爬。轉眼間二十年過去了,如今終於到了可以俯視這座邊關的時候。”
司空月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回憶。
良久後,他起身走至窗邊,推開窗。
萬家燈火,一如當年。
記得當初剛來潯陽的時候,走了很遠的路,接近時已經天黑了,可是在一座小丘上眺望,依舊很輕鬆地就能找到這座城池。因為它燈火通明,在平坦的大地上,就像是一堆沖天的篝火。或許那時候他就喜歡上了這座城市吧,堅信它的火焰能令自己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