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只有兩人自始至終都在獨自默默喝酒,不論是方信石自來熟的勾肩搭背還是葉長樓拋磚引玉的刁鑽話題,他們都沒有參與其中。
蘇傾天和趙龍城,他們兩個好像是徘徊在這個熱鬧圈子外的兩個旅人,融入不進去,也對此漠不關心,就只是默默地各自喝著酒。
此時趙龍城抬起頭看向司空玉龍,這個年齡和他相仿的人向他丟擲了一個問題。
很有意思啊。
之前他們在襄陽關外打了一場架,還沒有分出勝負。從小到大,在心高氣傲的趙龍城這邊,還沒有同齡人能夠和他相提並論的,跟他相距最近的是他的一個弟弟,趙龍心,可即使是這樣,趙龍城依然沒有把他當成真正的對手。
可是眼前這個人不一樣,不僅能在修為上和他一較高下,心思城府也是深沉的可怕。當時在襄陽關外的時候,趙龍城難得動了殺心,想著留著這個人總有一天是個禍患,可惜當時他們的圍殺被那個不講道理的小和尚攔了下來,後來又因為這個傢伙的一些話,他潛進了潯陽城,最終耐著性子坐在了這張酒桌上。
他有一個直覺,就是他和這個叫司空玉龍的傢伙之間,只會存在兩種可能性。一種是在某件事情上能達成一致,最終各自入局,這種情況下他們甚至說不定能成為彼此信賴的戰友,另一種可能就是兩人走的道路出現分歧,那麼最後的結局就是各自殫精竭慮,各自為戰,只求完成最後的目的,真到了那時候,趙龍城只會後悔沒有現在就殺了司空玉龍。
趙龍城說道:“哦?你的意思是要我說說咱們北漠和你們祁陽之間孰強孰弱?”
“暢所欲言嘛,大家還不是挑自己想說的說,就當助個酒興。當然,你要是真說到興起,想吐露點兒北漠軍鎮佈防啥的,我自然也是攔不住滴。”
趙龍城看著司空玉龍,說道:“真想聽?”
“自然想聽聽北漠皇子的高見。”
趙龍城忽然笑道:“說說倒還真無妨。”
司空玉龍滿臉期待。
趙龍城緩緩說道:“北漠國祚五百年,便苟且偷生了五百年。到如今,即使是一副以武為尊,堅壁一統的外強表象,依然難掩派系林立、軍政爭鬥的中幹事實。再者說來,萬里風沙為腹地的戰略縱深說的好聽,確實如此天險使得難以被入侵,而且得手之後也只會面臨一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尷尬局面。反過來看,同樣阻止了北漠軍伍的行進步伐和糧草排程。況且如此地廣人稀的沙漠一直延伸到最東邊,導致東線一帶直到現在還是個扯也扯不清楚的和稀泥局勢,北漠鞭長莫及,祁陽也樂得攪混水。
西庭天府確實富裕,可是龍背雪山攔在眼前,又是一個天塹,即使寥寥數人跨的過去,又有什麼意義?南線屬襄陽首當其衝,可惜啊,這座祁陽最驕傲的‘鐵壁’橫亙在此,精兵強將何其多,狼牙咬了幾十年,不也什麼便宜沒佔到?
沒一處局面破的開,苟且偷生數百年,等再過個幾十年,北漠就得面臨被困斃的下場了。
反觀祁陽,國力如日中天,四堂柱、北城襄陽、南城夷水,東海商州,海晏昇平,西御狼國,何其威風。真要比,北漠彈丸之地,那裡比得過喲。”
司空玉龍雙手籠袖,笑著說道:“趙公子要這麼說可就助了酒興,淡了酒味了。”
趙龍城:“是嗎?我這不是差不多把你的原話複述了一遍嘛,只不過順帶誇了誇你們祁陽。”
之前在襄陽關戰場上,兩人交戰之時,雙手都拿對方沒有辦法。那時候司空玉龍在兩人碰撞的每一個間隙中,都夾雜著一句誅心言論。趙龍城即使內心沒有動搖,也不得不承認這些話語雖然難聽,也大多偏頗,但真要深究起來,好像北漠面臨的還真是這麼個憋屈的困局。
於是趙龍城略帶玩笑地朝司空玉龍說了句套個法子。
司空玉龍當時說道:“好說好說,不過法子不在我手裡,你得來趟潯陽。我帶你見個人,顧!千!秋!”
這個名字說出來,趙龍城出現了片刻的怔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