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筱筱幼時,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本來以為老么多得寵,但在藍筱筱這兒,這句話不成立。
她是家裡最小的,也是最不受待見的,所有的髒活累活都要她來幹,孃親不開心,或者哥哥和姐姐惹孃親生氣了,都會打她。
小藍筱筱並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孃親這樣對她,她一直覺得也許是自己做的不夠好。
直到那個凌冽的寒冬,她又一次捱了打,渾身青紫,輕輕扯動都要緩上許久,哥哥並沒有讓她休息,讓她打水,姐姐和孃親也只是冷著眼遠遠地看著,並沒有阻攔。
“孃親,我……”
“喊什麼喊!還不快點挑水!”姐姐一把將她推到一個成人高低的水缸處,趕她踩凳子上去打水。
她本就嬌小,又受了傷,平時勉強能提起來的水桶,如今試了再試,牽動著傷口,半點提不動。
她無助地祈求著自己的孃親,可是,她孃親卻嫌她聒噪,落了窗門。
姐姐和哥哥都在嗤笑。
小藍筱筱突然覺得好冷,不管是寒冬臘月穿著單薄衣衫,還是夜裡的殘羹剩飯,都沒有現在這一刻冷。
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自欺欺人地想,也許孃親只是累了。
可是,可是為什麼,臉上的淚止也止不住……
淚水模糊了視線,下一秒,她就陷入了冰冷的水裡,耳邊聽到模模糊糊的叫罵聲,昏迷前的一瞬間她想,要是做夢就好了。
藍筱筱做了一個綿長的夢,夢裡孃親疼愛,哥哥姐姐也很關心愛護她,哪怕她打碎了家裡的碗,也不會招來打罵。
夢醒了,她發著燒,聽到自己的孃親正在外面和人牙子商量著價錢。
孃親不要她了。
孃親要賣掉她。
從來寡言不反抗的她,平生第一次拽著孃親的袖子,哪怕被甩開了,也一聲聲不可置信地質問。
“煩死你個丫頭片子,早知道一板磚就給你壓死得了!”
“本來想著是個兒子,生出來卻是你這個討債鬼,真是晦氣!”
“怎麼了?待在這裡也是捱打,孃親把你賣出去也是為了你好。”
藍筱筱哭著搖著頭,嘴裡只念叨著“不要”。
但沒有用,她哭了一夜,淚都哭幹了。或者是,她不想哭了,她已經接受現實。
她不明白。
直到現在她也不明白。冰依的懷抱很溫暖,語氣也是她幼時渴望過的,縱然現在君心似鐵,卻還忍不住柔軟。
“你先放開我。”
“那,我放開你,你先別急,行嗎?”冰依眼中帶著可憐兮兮的意味,很認真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