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的神色瞬間從醉意迷糊變為驚恐萬分,然而這時候才意識到不對已經晚了,他已經被綁得結結實實,又在酒精作用下手腳發軟,只能跌坐在地,驚慌失措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阿諾換下了那副為做說客而偽裝出來的嘴臉,此時,他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愛麗絲走向地上的迪威特營統領,提醒道:“人,我都已經幫你放倒了,現在迪威特營已經被拿下——愛麗絲,可別忘了你的承諾。”
愛麗絲勾著唇角擺擺手:“記得記得,回去就給你簽領主令,通知馬裡把你恢複巴列特家貴族身份的事錄入檔案。”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複,阿諾就不再多說廢話,他抱臂立在一旁,準備靜觀愛麗絲接下來怎麼處理這些俘虜。
“最好是能抓到點她的把柄。”他十分記仇地想著,到時候回了領主城,他一定要揪著愛麗絲的錯漏狠狠攻擊,以報流放當日所受之辱。
但可惜,愛麗絲做事偏偏向來不愛給人留把柄。
她吩咐人把統領那幾個親信也一起提溜了過來,和統領並排擺在了一塊兒,然後問身邊的耶爾:“我之前讓你注意的事,有收獲嗎?”
耶爾點了點頭,俯身在她耳邊低語片刻,又伸手指了指營地裡被綁著的其他幾個人。
那幾個正是白天被統領的親信拉去當苦力搬箱子、還捱了頓冷嘲熱諷的普通士兵。
愛麗絲讓人給他們挨個鬆了綁,然後讓自己手下計程車兵給其中一個最瘦弱的家夥遞了把劍。
“去,割他們一劍。”愛麗絲含笑沖面色大變的迪威特統領等人抬了抬下巴,對那拿著劍戰戰兢兢的枯瘦士兵道,“見了誰的血,我就讓你地上的這些俘虜了,就連原本抱著看好戲心態的阿諾眼神都變了變,沒想到愛麗絲居然能想出這種招數來。
說狠吧,她沒要這些人的性命,但要說不狠,她這計謀某種意義上又十分誅心——一方面,她借這些底層士兵的手懲戒了敵方統領,達到了殺雞儆猴立威的目的;但另一方面,她又激化了敵營內部的矛盾:這些士兵傷了前統領和他的親信們,結下了仇,日後就不可能再放這些家夥翻身,更毋論還有從前長期被壓迫剝削的怨氣在,現在,愛麗絲給了他們一步登天、翻身做主的機會,他們會不會動手,這個問題的答案毫無懸念。
——看士兵的反應就知道了。
他低頭望向自己手裡的劍,又看了看面前一臉倉皇的統領和他的親信,雖然握著劍的手在顫抖,但他眼底的動搖和狠意是顯而易見的。
“別猶豫。”愛麗絲的聲音傳來,她並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即便是微笑著說話,語氣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你們不是一直被他們當牲口使喚嗎?饑餓和寒冷、怒火和委屈,還有被盤剝欺淩的痛苦……現在都不必再壓抑了。而且,你這輩子可不會再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能將他們踩在腳下。”
聞言,士兵目光中的動搖很快就徹底被狠意佔據,他的視線在統領與幾個親信之間徘徊,似乎在糾結選擇誰作為自己下手的物件,而被他目光掃過的幾只“待宰羔羊”則色厲內荏地瞪著他,試圖進行威脅。
“你敢!”一名親信瞪大了眼睛,極力扭動著想要掙脫束縛,可手腳被捆得結結實實,他只能徒勞地叫喊道,“下等的賤民!只配給我們舔鞋的東西!你敢動我,上頭的大人們不會放過你的!”
那枯瘦計程車兵愣了愣,不知是猶豫還是怎的,但他身後突然冒出來另外一隻手,手的主人咬著後槽牙,眼神狠厲地搶了劍就沖著那名親信刺了過去!
動手的是被解了綁的另外一名士兵,同樣被磋磨得面黃肌瘦,但此時這名士兵身手極其利落,一劍便割破了那親信的胳膊,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對方的衣襟。
那人痛得尖叫起來,原本強撐出來的兇惡表情終於控制不住,露出了底下的驚駭。
那士兵動完手,緊接著又如法炮製,給迪威特統領也來了一下子,然後回身走到先前那士兵的身邊,反手把劍塞回給他,悶聲道:“砍還是不砍,自己選!要是連這都做不到,永遠別想翻身。”
那士兵被同伴激得咬牙切齒,眼中閃過一絲狠勁兒,終於也不再遲疑,踉蹌著邁出一步,劍尖指向了其中一個曾對他百般壓迫的親信。而在他身後,一個又一個原來迪威特營裡的下層士兵被輪流帶過來解綁,然後接劍、刺人,一氣呵成。
最開始,排在前頭的那些士兵還會因為前統領等人的叫罵威脅而稍作猶豫,彷彿怕下手太重會招來麻煩。可隨著跋扈慣了的前統領和他的親信們罵聲漸息,換成了痛苦的哀嚎和求饒聲後,他們眼中的畏懼便逐漸被快意取代,動起手來也不再留情,每一擊都沖著能讓人更加疼痛的地方刺去。
待到士兵們動完手、轉過身來的瞬間,旁觀的約因郡等人就見到這些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有人嘴角微微上揚,眼裡帶著一絲解脫的輕松;也有人低聲吐出一口長氣,彷彿身上多年積壓的壓抑與屈辱終於盡數宣洩而出。
從此,他們告別了被統領壓在頭上作威作福、視如牛馬的壓迫,而那些曾經能夠威脅恐嚇到他們的陰影,如今已經在他們親手刺出的劍下,變成了幾灘軟在地上的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