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拖長語調,目光掃過統領身旁那幾個眼神貪婪的親信,出口的每一句話都彷彿在提醒他們:這些美酒美食是你們應得的,是對你們勞苦功高的嘉獎,別人都能享用,為什麼你們不行呢?
這話像是地獄裡傳來的引誘魔音,在統領和他的手下們心中回蕩。
迪威特營的統領臉色微變,他可不是雷克統領那種老實人,而是個慣會拉關系逢迎的狡猾家夥,被發配來這裡只是因為近來曼哈郡內部局勢混亂,權力鬥爭十分激烈,這位統領替自己的靠山背了鍋。但那位貴族承諾過,等風頭過了就會把他再弄回曼哈郡內,因此像他這種“聰明人”,從一開始就沒相信約因郡這幫人的話——什麼禮物、友鄰,扯得再天花亂墜都是拿來唬人的藉口。
可即便理智告訴他,面前這些東西極有可能是誘餌,但一嗅到空氣中彌漫的酒香,聽到手下們吞嚥口水的聲音,他心中的防線不由得也開始動搖。
不為別的,自來到這鬼地方以來,他確實再沒吃過一口好的了,就算把下面那些窮鬼的口糧都搜刮來,統領也就勉強能保證自己和幾個手下心腹吃飽。
“大人,這酒看著好像不錯啊!”這時,他身邊其中一個親信忍不住低聲說道,“要是能喝一口……呃,我是說,這樣的酒可不是隨便能見到的。”
另一個親信也湊上來,諂媚地附和:“是啊,這麼好的東西難得一見。再說了,咱們兄弟們在這鬼地方待了多久了?吃的喝的比狗還差,沒幾個人像樣地休息過。咱們為城裡的大人們拼死拼活,難道連一頓像樣的飯都不配吃?”
這些話不經意間挑動了統領的心絃,他的目光在那箱美食上停留片刻,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是在猶豫是否鬆口。
阿諾見火候差不多了,又讓耶爾出去把那面一人高的巨大古董鏡搬了進來。
暗精靈一把扯下其上覆蓋的暗紅色絨布,瞬間,整個營房內都彷彿亮堂了起來。
那如水般透徹清晰的鏡面,鏡框周圍繁複華麗的雕花和鑲嵌的大顆名貴寶石,一反射上帳篷裡的燭光,就立即晃得人眼前淨是那珠光寶氣的光彩,而這些珍貴的工藝和材料無一不在向統領他們宣告著:快看啊!我很值錢!!
“這面古董鏡,是我們領主大人準備送給你們領主的禮物——這可是我們領主家族收藏的珍品。想想看,如果把這面寶鏡獻給你們的領主,他會如何嘉獎你們這些忠誠的屬下?”
這回,統領的眼神算是黏在鏡子上移不開了,顯然被阿諾的話戳中了心思。
不過,他不是為了這名貴的寶物,而是為了這鏡子背後代表的——機會!
雖然那位靠山答應過會把他弄回去,但誰知道那得等到什麼時候?而現在,這面鏡子出現了!這哪是什麼鏡子啊,這就是他重回曼哈郡、重新獲得權勢的敲門磚。
統領緊緊盯著那光滑的鏡面,從裡面看到了自己現在的寒酸模樣,腦海裡的念頭忍不住愈發地活絡起來:若是將這件稀世珍品獻上去,必然能博得領主大人歡心,到那時,別說他不用再在這破地方苦熬,說不定還能一飛沖天、比從前更上一層樓呢?
終於,迪威特營統領抬起頭,眼神裡透出一絲掩飾不住的貪婪,他深吸一口氣,故作冷靜地掃了一眼阿諾和耶爾,臉上擠出一絲猶豫的笑容:“呵,倒是好東西,你們領主可真是大方啊。但這麼貴重的禮物,平白無故地就要送給我們領主,這……”
阿諾立刻捕捉到了統領的動搖,他腦海中迅速編織著說辭,最後急中生智,循循善誘道:“您多慮了,這不是最近,蘭蒂斯家族的人不知道為什麼跑到了咱們兩家附近嘛?我們領主大人有意與貴郡合作,共同應對邊境的緊張局勢。更何況艾爾溫河一直是戰略要地,如果咱們能夠聯手守好這裡,那就更加令人安心了。您要做的,就是在適當的時候替我們領主送上這份謀求合作的誠意。說白了,這是給您立功的機會,也是您該得的榮光。”
這下統領眼中最後的猶豫也沒了,他的親信們更是按捺不住,眼巴巴地望著鏡子和美食美酒,彷彿已經在心中為自己斟滿了琥珀色的麥酒,咀嚼著鮮嫩的肉食。
“大人,反正東西都已經來了,大好的機會,不抓住豈不是浪費?”一個親信小聲提醒,語氣中帶著急切和討好。他清楚,這鏡子一旦送上去,自己這些人也能跟著沾光,撈到好處。
“就是啊,別讓這些好東西浪費了!”另一個親信再也忍不住地喊了一句,引得其他人紛紛附和。
統領被他們一起鬨,內心的防線徹底崩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擺了擺手開口道:“那就接了吧!這些吃喝的東西不經放,通知下去,今晚開宴會。”
話音剛落,親信們立刻歡呼起來,那幾個普通士兵們也按捺不住地露出了激動的表情,見狀,第一個開口的那個親信還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哼,要不是這些東西放不住,哪能輪得到你們這群下面的窮鬼佔便宜?”
那幾個士兵聽了這話都僵了一下,面露難堪,但美食當前,他們只憤懣了片刻就忍了下去,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即將可以享用的美味上。
見到這一幕,阿諾心中暗自嗤笑,他和耶爾不引人注意地退到了一旁,看著這些人爭先恐後地分割箱子裡那些東西的模樣,知道這群蠢貨果然如愛麗絲所說,一旦貪婪上頭,就會爭著搶著往圈套裡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