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庾氏家主庾珉曾和桓馥定下過親事,那時,庾睿和庾珉極為交好,常跟著庾珉前去竹陵郡訪友遊玩,這些年她在陽夏過的如何也不難查。
庾子軒很聰明,早就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她那時在謝懷硯身邊如被封在密不透風的鐵籠中,她不知道該如何做,凡是可以抓住的稻草她一個也不想放過,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庾氏中人。
知道庾子軒很希望能有一個妹妹。
可她就算留在潁川庾氏,也只是一個庶女,若謝懷硯前來庾氏討要她,庾睿和庾子軒都護不住她。她當初收下庾子軒的鷹牌時,也只是想著有一日若走投無路,可以前去尋他。
她想離開,離得豫州遠遠的,每到夜裡,只要她想到她還在豫州地界,她心裡就會覺得不安。
謝懷硯知她尋陸氏時,便查過她的身世,知道她和潁川庾氏的關系,她在棲雲塢裡,始終不安心。
這些日子桓恆每日裡都來,她不願再見他,也不想讓他把心思再放在她的身上,早在淮陽的那夜,她和桓恆之間就結束了,不願直面相對,也無任何的話可說。
這裡有太多熟悉的人,太多的關系。
她遲遲不語,庾子軒也沉默著不吭聲,只神色沉悶,心中憋了一口氣,他在心裡怨自己,怨父親今天見了桃漾,也怨桓恆整日裡趕都趕不走。
他低聲問桃漾:“怎麼去?”
桃漾回他:“隨商隊一起。”庾子軒聞言一字未說,起身大步離去。
桃漾以為他生氣了,在院中石桌前坐了好些時候,直到戌時末,她起身要回屋中時,庾子軒又來了她這裡,走上前只有一句話:“此行路途太過遙遠,我找個人送你。”
桃漾也正有此意,對他頷首。
庾子軒再道:“既然要走,就早些走吧,明兒卯時自塢堡北門走,會有人在那裡等你。”初春的卯時天色還暗著,庾子軒說完就要抬步離開。
桃漾在他身後抿了抿唇,嗓音清麗喚他:“子軒哥哥。”庾子軒聞言腳下步子頓住,許久未回過身來,桃漾走上前,站在他面前,見他神色沉悶,對他淺淺笑了下:“謝謝你。”
庾子軒心中憋的氣也就散了,抬手抱住她,嗓音低沉:“好不容易有了個妹妹,又要走了——桃漾,我給你的鷹牌一定要收好,咱們庾氏這些年的生意做的廣,北朝也有很多鋪面,到時你若需要,就拿鷹牌去庾氏鋪面,他們都會聽你的。”
翌日卯時,桃漾來到塢堡北門,坐上馬車時,才知道庾子軒口中的‘找了個人送她’找的是他父親庾睿。
桃漾上了馬車後,看著坐在車廂內正煮著茶的庾睿怔了許久的神,只站在馬車門前,還是庾睿先開了口:“晨起冷寒,坐下用盞熱茶吧。”
桃漾對他點了點頭,和身後上來的陳月漪一起坐下。
馬車一路行了近一個時辰,車廂內也未有隻言片語,還是外面的天光微微有些亮了,庾睿開口道:“到了前面的驛站,咱們停下用些吃食。”
他看著桃漾,再道:“有我與你們同行,這一路上不必憂心。”
桃漾對他頷首:“多謝庾二爺。”
自正月二十七日一直到二月三日,庾睿對桃漾格外的關懷,心細如發,桃漾起初還不敢確認,後來也就明白,庾子軒應是都跟庾睿說了。
不過,庾睿只是待她親切,卻並未與她多說些其他的,想必也是庾子軒與他交代過的。
這於桃漾來說,是種很奇怪的感覺。
她自幼知曉謝瀾不是她的生父,也知謝瀾本就不喜她,對謝瀾從未有過太多的期待,連帶著對父親這個角色也未抱有過任何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