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一早又起身的早,她身上痠痛,打不起一點精神來,褪了鞋襪上榻躺下。
杏枝不知道她家姑娘出去一夜,回來時為何就變得神色懨懨的,只以為是外面的傳言入了姑娘的耳,姑娘心裡定不好受。
天光微暗時,杏枝再進臥房內,見桃漾身上只著了一件月白中衣,身形纖薄,就站在窗邊瞧著什麼,上前問:“姑娘醒了,可要用盞茶水麼?”桃漾未回身,只淡淡的搖了頭。
她已在窗邊站了有一會兒,手中握著的是上榻前杏枝遞給她的那封母親讓父親為她帶來的書信。她睡下前擱在枕下,並未開啟,此時也只是握在手中,心神凝重。
桃漾在想桓恆。
在想她的這門親事。
終歸是坎坷的姻緣,總是求不得的,她一心想要離開陽夏,去過一場不一樣的生活,至少能為自己做主的活著——桃漾深出口氣,他說,不會讓她再嫁人,便不嫁了罷,在陽夏也不是不可以生活。
可他會讓她離開嗎?
一夜不夠……
那他是要多久?
他已奪了她的清白,她亦言明不再嫁人,他還要怎樣呢,桃漾想到離開鹿鳴山時他陰沉的神色,分明已是厭極了她,所以,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桃漾心中混亂,或許如他這般的男子,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
既是厭棄了,便不會再為難她。
他身為名門謝氏家主嫡子,聲名在外,總要顧及些的。
桃漾纖白指節緊握,將那封書信攥的褶皺不堪,晚風吹動窗前榕樹枝丫,帶來幾片鳶尾花的花瓣,桃漾的目光隨之而動,她在陽夏居住的院中也種有這麼一片鳶尾花,五月初來淮陽時,還未長出花苞來。
如今應是也已綻放。
桃漾微微怔神,片刻後,回身走至妝奩前,讓杏枝為她梳發。
臨近戌時,桃漾陪著謝老夫人在佛堂裡,待禮佛結束,桃漾伴在謝老夫人身邊與她道:“祖母,我想回陽夏待上幾日。”她未細說為何回陽夏,只這麼簡單一句話,謝老夫人看向她,也未多問,只問她:“回陽夏待上幾日也好,可打算好何時回了?”
桃漾回:“明兒一早就回。”
謝老夫人應了聲:“明兒讓崔管家派上數十家僕陪你回去,雖只一日路程,可你身子不適,路上慢些走,正好也散散心。”桃漾對謝老夫人道謝,乖乖的給老夫人捏著肩,在佛堂裡再待了會兒,準備回她的廂房時與謝老夫人道:“今兒一早從鹿鳴山中回來,倒是忘了與二公子說回陽夏之事,鹿鳴山中的花草須有人照料,不知二公子是否允我回陽夏。”
謝老夫人聞言輕笑:“不過是些花花草草,你不必憂心,讓他再找人料理就是了。”謝老夫人當即吩咐她屋裡的大丫鬟青葉:“去鹿鳴山走一趟。”桃漾看到青葉出了存玉堂,過上片刻,也回了她的廂房。
謝老夫人手中撥轉佛珠,輕嘆一聲:“我與這孩子總是沒緣分的。”崔嬤嬤在一側面容和煦,寬慰道:“這若擱在別的姑娘那裡,一樁好親事就這麼沒了,定是要守在您身邊的。”
“五姑娘倒是個心思別致的。”
夜色稍暗,西山晚霞還餘有一抹燦紅。
謝懷硯處理完公務回到鹿鳴山,一直待在碧月閣中。他剛從溫泉池中走出,身上只著一件寬大中衣,肩寬素頸,在古亭下翻看著書卷。燭火通明,檀香陣陣,不多時,空淵引了青葉走進。
青葉站在古亭階下,溫聲見禮:“奴婢見過二公子。”謝懷硯抬眸,神色平和看向她。青葉垂眸再道:“老夫人讓奴婢前來與公子說一聲,桃漾姑娘明兒一早就要回陽夏,鹿鳴山中的花草公子另尋人打理就是。”
謝懷硯骨節分明的手撫著懷中那隻坡了腳的紅狐貍,冷白指節捏了捏它的耳,紅狐貍在他懷中不安分,來回竄動,謝懷硯神色淡漠,扣了它的爪子,語氣冷厲:“怎麼這麼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