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漾來到墨園門前,有家僕上前,桃漾溫和問道:“二公子在麼?”家僕看她一眼,隨後往院中去回稟,片刻後,謝懷硯的隨身隨從空淵自院中走出,看到門前站著的是桃漾時,神色微變,隨後上前見禮:“公子在,姑娘隨我來。”桃漾自杏枝手中接過食盒,跟在空淵身後進了墨園。
謝懷硯居住的墨園雖是在謝宅之中,卻更像是一處獨立的別苑,入目敞闊,院中佈局別有洞天,桃漾跟著空淵行過遊廊,又轉入清幽小徑,走了大概有一盞茶的時辰。
來至一處山腳下。
桃漾眸中露出不解,空淵與她解釋:“我家公子素來有登高望遠的習慣。”時下士族名門都喜在宅院內築高山,以便登高望遠,桃漾知道謝氏宅院內不止這一座山。
就連她父親早幾年也有在府中築山的想法。
一路行至山中,隔了還有些距離,桃漾便聞陣陣悠揚琴聲,直至水榭前琴聲方止,空淵先請桃漾去了隔壁亭閣落座,他來到雕花木門前,恭敬回稟:“公子,陽夏的五姑娘到了。”
此時水榭裡不止謝懷硯一人。
還有兩位身著錦衣的玉冠公子,幾人面前擺放著好幾把名貴木琴,正在一一試琴。
桃漾所在的亭閣四面窗牖皆敞開著,有涼風沾染著水汽陣陣拂來,也能時不時聽到清泉水流動的‘叮當’聲,隔壁屋中的琴聲早就停了,可她在亭閣內坐了這許久,卻始終不見隔壁有人來。
桃漾默默坐著,下意識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待過去有一炷香的時辰,桃漾大概也能想明白,謝懷硯是不願見她,掌櫃的或許是傳錯了話,謝嫣所說‘知恩圖報’也不過是為了讓她把禮物收下,是她思量錯了。
桃漾提起衣裙起身,瞧見適才領她來此的隨從就站在下山的路前,抬步朝他走過去,剛要踏出門檻,身後一道清潤的嗓音傳過來:“桃漾妹妹是要走了麼?”聲音溫和,帶著幾分隨意。
桃漾停下步子回身,見謝懷硯自隔壁亭閣的內門走進,身上著一襲墨色寬袍,隱隱可見衣袖間以金銀絲線繡制而成的仙鶴,仙鶴尊貴高雅,與他整個人的氣度極為契合。
桃漾垂眸對他見禮:“我瞧天上雲層聚攏,怕是有雨。”
謝懷硯點墨眸光落在她身上,邊在古檀木桌前落座邊道:“與好友論琴,讓桃漾妹妹久等了。”桃漾並未再落座,看了眼桌上擱著的食盒:“我此來是為謝二公子幫我修複玉鐲,天氣漸熱,做了份消暑的點心。”
謝懷硯往食盒上看了眼,問她:“蓮子糕麼?”
桃漾點頭:“是,在陽夏入夏後都食蓮子糕的。”
謝懷硯神色溫和,眸光落在她面上:“桃漾妹妹不必拘謹,可看著我說話。”他朝門前望過去,隨侍空淵不知何時已朝著這邊走來,手中拿著一隻檀木盒走進,擱在木桌上。
謝懷硯抬手開啟,遞在桃漾面前,嗓音溫潤:“昔日年少,口不擇言,擾了桃漾妹妹多年,如今也是該給桃漾妹妹賠個罪,這是我為妹妹準備的賠罪禮。”
桃漾此次來墨園,就如清明上墳。
她很不願意與謝懷硯正面相對。
他就如年少時的噩夢,讓她本能生懼。
就算知道如今她可以抬眸與他直視,不必再對年少時他居高臨下的命令唯命是從,可她依舊沒有勇氣。聽到他的這番話,桃漾眉心皺了皺,施禮道:“當年是桃漾冒犯了二公子,公子不再怪罪便好。”
她言不由衷,口不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