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心裡也明白,月夷族是她的母族,她是思鄉心切。
萬貴妃就見不得陛下對她噓寒問暖,晃著扇子冷笑一聲,“姐姐面色紅潤,哪裡像個病人的樣子,莫不是生病是託詞,實則是瞧不上我那戍邊的兄長,才不肯賞光吧。”
萬貴妃一貫的嘴上不饒人,永安帝還沒開口,位於下側首席的小少年跳了出來,“你莫要再搬弄口舌,我母妃病得飯都吃不下幾口,父皇是知曉的。”
“臨兒。”永安帝喚住兒子,他這個兒子最是維護母親,見不得宸妃受一點屈,若是往常便罷了,可這到底是大殿之上,滿朝文武都看著呢。
殿上劍拔弩張,殿下亦是……熱鬧非凡。
燕王攜幼女入席,幼女不過四歲,懷中捧了個竹球,正是頑劣不知規矩的年歲。
燕王愛女,再頑劣都捨不得責罰半句。
小女娃抱著竹球,不時用小手撥弄一番,一個沒拿住,便眼睜睜看著竹球滾落,直直滾到了對座腳邊,那一席上坐著的,正是今歲新科探花郎,段成瑞段大人。
“幫我撿球。”她脆聲道。
段成瑞身旁是國公府小姐,經她提點,他才知那女童是燕王之女,雲織郡主。
“織娘,不可無禮。”燕王溫聲教導。
段探花極為有眼見地將竹球親手遞到了她手中,貓著腰恭維道:“小郡主嬌憨可愛,王爺好福氣,若段某也能有這般伶俐的女兒,實乃一大幸事。”
他這番話恰捧到燕王心坎上,上下打量了眼此人,又觀察到其席位緊挨著國公府,問:“你就是那位段探花?”
國公府小姐與新科探花郎的傳聞,他還是有所耳聞的。
段成瑞眼底劃過喜色,“在下不才,正是新科探花段成瑞。”
正待他想接著說些什麼叫燕王高看於他的言辭,突覺有道視線緊盯著自己,他轉身去尋,目光的主人正是那月夷族使君。
有別於他處的氣氛,那人一襲黑衣,面覆鬼面,周身神秘又冷清,被察覺後,舉起玉盞遙遙敬了段成瑞一杯,面具下眸光玩味。
他那是什麼目光,像是取笑,又像早便認識他一般,段成瑞壓下心頭不悅,只聽高堂上的永安帝道:“諸位,今日這場宴是為月夷使君接風洗塵而設,以表兩國敦睦之好。”
永安帝高舉酒盞,“使君盡興,諸愛卿盡興。”
話畢,絲竹聲奏起,眾舞姬魚貫入殿。
女樂們腰肢嫋娜,隨著絲竹管絃娉婷起舞,絲竹聲和緩,便姿態柔美翩遷,隨著音樂漸急,眾舞姬們動作也越來越快,裙裾帶風。
眾人如痴如醉般欣賞著,一貫停不下來的雲織郡主也目不轉睛盯著舞姬們的步伐。
管絃奏至高潮,女樂們也舞至沸點,紅色裙裾們圍聚成一個圈,向外舒展著身子,猶如一朵紅蓮綻開,永安帝笑呵呵朝使君道:“此舞曲名為踏金蓮,喻為佳人舞姿柔媚如蓮,不知使君覺得如何?”
後者頷首,一旁的譯者忙道:“多謝陛下款待,使者十分喜愛此曲。”
月夷使者不通中原話,只可耳聽,不可言說。
一曲快盡了,舞步由由急轉緩,混在其中的傅窈鬆了口氣,她總覺得有道視線總是若有似無落到自己身上,恰趁著此時去尋那視線,正對上昨夜那鬼面男子的目光。
莫不是昨夜沖撞了他,叫他記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