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爾腦子梗了一下,那一會兒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張口說了句:“不用,你就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來吧。”
“姑娘你沒看玩笑吧?”司機師傅還要說些什麼,可終究是見慣了人間的冷暖,勸了方爾兩句,就把車在路口停了下來。看見方爾要給錢,他連忙說道,“不用不用,反正我也忘記開計時器了,也沒開好一會兒,你還是快去醫院吧,年紀輕輕的,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方爾堅持給了錢,身上的疼痛減緩了些,她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了下來,表情木木的看著馬路對面,像是出了神,可又什麼都沒有想,她的手還是放在小腹上,身子微微朝後仰著靠在靠背上,卻又沒怎麼靠實。
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輕的撥出來一口氣:“原來早就知道了啊。”
宋思喬會找到金元茹家裡面來,並且那麼準確無誤,應該是早就知道她就在那裡吧。所以林森也早就知道自己在那裡。他還早就知道了自己懷孕的事,並且一直都沒有點破,結婚的事也是因為她抑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提出來……
所有的一點一滴,好像在這一刻都變成了不夠愛的蛛絲馬跡。方爾討厭自己揣度林森的愛,可更加討厭這些事若是真的是事實的可能。
電話是從哪一天開始停止撥打的呢?方爾使勁想了想,可怎麼都想不起來,乾脆把手機掏了出來找通話記錄,可翻找到那一頁的時候她眼睛忽的就看不清上面的數字也看不清上面的名字,漸漸模糊了。
方爾揉了下眼睛,指尖溼潤的觸感讓她心神一凝,呀,怎麼又哭了?
不是她多想,而是那些答案被一層透明的布遮著,她就算不把那層布撩起來也能看見後面那些內容,方爾已經沒有情緒去想是不是因為自己不冷靜,對於許多問題的看法偏激,她只知道一件事,林森不想見她,並且想讓她把孩子打掉。
方爾不肯信,或者說是不願意信,一個電話就能證明這究竟是不是謊言,可偏偏她打不出去,不是害怕聽到林森的聲音,只是害怕……從他嘴裡聽到答案。
像是開啟了什麼閘道,有一顆眼淚直接砸在了方爾的手背上,接著是第二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方爾也覺得自己沒出息,好像所有的事情只要一牽扯上林森她就沒轍了,做的做多的一件事就是掉眼淚,可方爾不想掉眼淚,她也想瀟灑的說再見。
肚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不疼的,周圍的天空也慢慢暗了下來,雪亮的路燈唰的照亮了一片馬路,每一顆每一顆,整齊劃一的像是永遠都不會有背棄的時刻,街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方爾站起身,掃了一眼四周的建築物,滿眼都是茫然,茫然褪去後是無以復加的難過。半年前被關子綁架的時候,她就意識到過自己對A市的瞭解程度不夠,她想要之後學習的想法卻不過一瞬就消失了,因為她身邊有林森,有一個看似無所不能的林森,所以她想也沒想就偷懶。
可是現在啊,那個人已經不是她的了,她已經不是站在林森的身後就能夠風雨無憂的那個方爾了。方爾眨了下有些紅腫的眼眶,漫無意識的在街邊上走著。
走著走著,她又開始覺得難過。明明她和林森沒有來過這地方,明明他從來都沒有認真的走過這一條街,為什麼她眼前能夠看見的都是自己和林森在一起的畫面?契合的比PS的照片還要真實。
可是那個人啊,現在連見她一面都不願意。方爾忽的有衝動,想要衝到林森的面前拽著他的領子問,她方爾究竟是哪裡不好?她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哪裡不好,她都走了這麼遠了,他還要跑過來義正言辭的告訴她打掉孩子。
是不是……是不是……他要的就是一刀兩斷再無牽掛?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雪亮的燈已經變成了五彩的霓虹燈閃亮著,方爾定住腳步抬頭就看見了那家酒吧。好巧不巧,正好是她和林森遇見的那個酒吧,就是她出意外石中天意圖不軌的時候遇見她的那個酒吧。
沒來由的,方爾的腦海裡想起來一句話: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結束。
沒來由的,方爾抬腳走了進去,不知道是為了懲罰自己還是為了懲罰林森,想到這裡方爾有些洩氣的想,她現在還能用這種方式懲罰林森嗎?她還能用這種方式……讓林森心疼嗎?方爾不確定,可她卻用了這個全世界所有女人都會用的法子。
一個月內,方爾第二次來到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在她再一次說過再也不會來這種地方之後又再次光臨。在方爾的心裡,酒吧就是和墮落這等名詞對等的。她甚至有些滑稽得想,你不是想我流產嗎?你不是想我以後都不出現在你面前嗎?我偏偏要不如你意!
耳朵裡鑽進那輕緩的音樂之前,方爾的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瘋了似的:我要讓你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