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爾走出車站,迎面就是毒辣的太陽,曬在她裸露在空氣中的面板上,像是被一陣火烤著,火燒火燎的。正是中午一兩點鐘的模樣,火車提前到達了目的地,她抬手搭了一個涼棚擱在額頭上,視線飄落在街道兩旁。
也不開口問人,視線捕捉到一輛公交車,168路,灰黃灰黃的顏色,車身部分貼著一張巨幅的廣告,上面有一個人,方爾沒仔細看,視線緊緊的追著,眼看著它駛進站臺。
她並沒有一個人出遠門的經歷,此時這麼順利的就找到了站臺,心情一掃之前的陰霾,嘴角也掛上淺淺的微笑。旅行是最能療傷的辦法,走到另外一塊和那個人全然無關的土地上,自然想的也少了,煩惱也就少了。
可她想錯了,或許那個說法對很多很多人都有效,但是對她無效。因為那剛剛駛進站臺的公交車上貼的那個巨幅廣告上面,赫然是林森那張帥到沒朋友的臉,正露出一顆小虎牙衝著她笑。
方爾下意識的別開眼,嘴角的笑容隱了下來,林森這丫,怎麼就陰魂不散呢?她在站臺上找到公交路線圖,仔細研究了會兒,剛看了沒幾眼,心裡咯噔一聲,壞了,露露讓到目的地了給她個簡訊報平安的,她給忘了。
她摸完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最後才在揹包最外面那一格找到自己已經沒啥電的手機。
編輯好簡訊,點了傳送,然後退出,剛要讓手機螢幕的光暗下來,訊息欄忽然翻出來一個感嘆號,方爾皺眉,點進去看了看。
“簡訊未傳送,已存至草稿箱。”
未傳送?這已經不是火車上了,怎麼訊號還不好?方爾皺著眉,視線突然瞥到手機最上面那一行。
她總算是知道哪裡怪了,訊息通知欄上邊,有一個小小的飛行標誌。她拉開設定選單欄,果然,她可能是什麼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圖示,手機轉換成了飛航模式。
方爾腦子一瞬間有點亂,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也起來了,會不會昨晚有人給她打過電話,但是因為她開的飛航模式所以錯過了?她飛航模式是什麼時候開的,會不會在上火車之前就有人給她電話了?
話裡話外,那個“人”指的都是一個人只有一個人,方爾心知肚明,卻不敢說他的名字,眼睛裡一瞬間又流動著些澀澀的東西,漲的她眼睛發酸,方爾抬手揉了揉眼眶。
心裡突然湧出來一陣後悔來,她上學的時候特別喜歡那些特文藝特小清新的句子,感覺那些文字都能戳到人心坎兒裡去,想著以後要是能念給自己喜歡的人聽就好了,可那個時候鄭宇沒能聽成,她也不好意思在陸昊面前掰扯著文藝腔調,倒是有些後悔之前沒給林森灌些雞湯。可她又慢緊慢緊的鬆了一口氣,幸好是沒念出口啊,心裡還能少點念想。
C城並不是什麼旅遊業發達的城市,不過是個發展的比較慢的三線城市,街道旁都是步履輕慢的人,膚色偏黑,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話,和身邊的人大聲閒聊著,手裡搖著一把蒲扇,像是在驅逐這火熱的天氣。方爾突然有一種對接不上的感覺,在A市,現在已經是秋高氣爽的天氣了,而這裡,就和那裡的盛夏差不多的天氣。
方爾到這裡來,其實只有一個原因,因為在網上百度了一下,瞅見這個地名還不錯,就草率的收拾好東西來了,什麼旅行攻略啊,什麼指南啊,統統都沒有,有的只是她這麼個人,和一個鼓鼓的包。誰曾想,本以為終於能逃脫林森這個名字這張臉了,可這張臉早就已經走進了千家萬戶大江南北。
簡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傳送了過去,她正坐在站臺之間的簡易座位上,露露的電話就進來了,溫溫軟軟的鈴聲,倒和方爾的性子有幾分相似。
鈴聲響起的一瞬間,方爾還沒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響,反應過來之後抓起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升上來然後又降落了下去。
“喂。”
露露一腔的話都被她這個語氣詞堵住了,偏偏肚子裡面有氣也不能衝著方爾發,她憋屈的問:“是我打過來的電話有這麼失望嗎?”
方爾一愣,嘴角咧開一絲苦笑:“說什麼呢,我哪裡失望了?”
知道她一直都是這樣,死鴨子嘴硬,露露也不和她瞎掰扯這事,直奔主題說道:“今天林森來過了。”
再一次從別人嘴裡聽到這個名字,方爾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有多久沒見過林森了?明明是三天,卻像是過了三年。她眼裡慢慢流了出來,語氣平靜的問道:“他來找你做什麼?”能做什麼?會做什麼?這個答案顯而易見。
露露也不扯這些明知故問的廢話,皺眉問道:“你這是在哪兒?”她頓了一下,像是在聽她這邊的背景音樂,然後說道:“該不會是在菜市場吧?”
方爾破涕為笑:“我在公交上。”
“公交上?你現在還在A市嗎?”露露眉頭皺得更深了,方爾也是個沒輕重的,看起來像是個沒事人似的,誰知道心裡哭爹喊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