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到十步,嵐風手裡牽著的黑馬突然倒地不起,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也許它已經是精疲力竭了;嵐風放開手中的牽繩,任憑自己的馬倒在冰天雪地、毫無人煙的街上死去。
嵐風漫無目的的走著,逃避著他不敢面對的事實,逃避著這個他已失去奮鬥目標的世界。
嵐風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醉夢樓,他想到買醉麻痺自己也是一種辦法,於是走進醉夢樓,點了十幾斤烈酒,和幾盤小菜,從白天喝到晚上,又從晚上喝到了白天,一連喝了好幾天。
嵐風從未覺得時間如此難過,無論他怎麼買醉麻痺自己,頭腦依舊還是很清醒,心裡的痛苦依舊還是很沉重;才過了幾天,嵐風感覺像過了一百年一樣漫長。
這幾日,嵐風在醉夢樓裡喝酒,身上的酒錢還是很充足的,上次北伐賞賜的三百兩,加上從軍發的餉銀,一共有三百五十兩,上次帶李倚湘來京城花了二十多兩,後來給了阿吉一百五十兩補貼家用;給了李倚湘三十兩,本來想多給一點,但李倚湘不要,所以就只給了三十兩;伐天自己從來不花錢,嵐風就給伐天買一些延年益壽的補品孝敬他,還給伐天買了一些新的書房用具,文房四寶等等。所以嵐風身上還有一百多兩銀子,他每天喝的烈酒、點的小菜總共花不到五兩銀子,他身上的錢還足夠讓他買一個多月的醉。
“一連下了七天的雪,終於停了。”店小二看著門外的雪,然後又給嵐風端上熱酒熱菜擺在桌上,端走那些已是殘羹冷炙的盤子,嵐風掏出幾兩碎銀子放在桌上,小二收起碎銀子道:“客官慢用!”轉身就下去了。
此時,嵐風的酒桌前來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人,說道:“讓我喝個夠,我可以解答閣下一個問題。”
嵐風抬頭看了一眼,原來是之前那個討酒喝的怪人;嵐風覺得自己一個人喝了那麼多天的酒,心中的苦楚一分也沒有排解,看那怪人的樣子想來也是一個受盡磨難之人吧!也許兩個不幸的人一起喝酒可能會痛快一些,然後嵐風就在桌上拿了一個碗給他。
那衣衫襤褸的怪人也毫不客氣,拿起酒罈就自己倒了一碗酒,‘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兩人一起又喝了三天三夜。
醉夢樓的店小二換了一波又一波,好在嵐風每日都能結了酒錢,不然早就被轟出去了。
到了第三日,那怪人像似喝得心滿意足了,起身躬身作揖道:“閣下可以問在下一個問題了。”
“我沒有什麼要問的。”嵐風當初只是拉他來當酒伴,陪自己喝苦酒而已,沒曾想個要問他什麼問題,轉念一想,於是問道:“那就問你叫什麼名字吧?”
怪人再次作揖道:“敝人不通。”
“不通,跟人一樣怪的名字。”嵐風淡淡的問道:“難道你也是受過什麼苦難,所以才來借酒澆愁?”
“非也!”不通又瀟灑的喝了一碗,念道:“醉生夢死一生,人間逍遙幾回;我乃酒中尋逍遙,並非苦中澆憂愁。閣下眼中黯淡無光、毫無鬥志,與上次相逢時有天壤之別,不知所為何事?”
嵐風的心中悲痛苦悶已久,沒有宣洩之處,眼前的這人跟自己喝了三天酒,也算是有些同甘共苦了,於是說道:“有人剝奪了我與生父相認的機會,扼殺了我一展抱負的雄心,讓我的人生從此一片黑暗,如無主之魂,重生無望。”
不通托腮沉吟了片刻:“既然別人剝奪了你的希望,那你就把剝奪他的希望,當成你的出路,如此反其道而行,不就能衝出黑暗,開闢一片新天地了嗎?”
聽到不通的獨到見解,嵐風心中忽然豁然開朗,心想:“是啊!下令誅殺藍玉的是皇帝朱元璋,是朱元璋剝奪了自己與生父相認的機會;今後自己也不能在他的帝國裡,成為張良、諸葛孔明那般的將相之才,信念與目標同時破滅,所以才會覺得自己人生如此絕望。而自己卻從來沒有去想過反對皇權,去把朱元璋的帝國王朝顛覆,把自己揹負的絕望讓朱元璋也感同身受一番,讓他也體會一下,究竟何謂哀莫大於心死。”
不通見嵐風沉默了許久,雙眸中還時不時的發出光芒,看來嵐風想通了,但他卻不知道嵐風是燃起了復仇之火。
果然不一會兒,嵐風躬身作揖道:“多謝指點!”
“不必言謝。”不通放下剛端起準備要喝的酒碗:“是你自己想通的。”
“閣下謙虛了。”嵐風起身掏出十兩銀子放在桌上:“這兩天你儘管喝個夠,在下告辭了。”
不通見嵐風容光煥發,一改之前的頹廢,欣慰的點點頭道:“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嵐風說完之後,轉身就走了,準備回迦葉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