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星河給了人類更大的舞臺,但對具體的人卻未必如此,原本便渺小的人,因星河的浩瀚而變得更為渺小。
逐鹿星河是精英群雄的野心與事業,而對於底層的群眾而言,這片星河尤為冰冷,命運不是一眼就望得到頭,便是在風暴中隨時消逝。
不過當一個異域的靈魂,降臨到了一個渺小的人身上之時,此人的命運便充滿著變數了。
克里特,伊里爾星球三等住民,教育程度為初中,財產為累累的賭債。
如果說在懸崖邊上的人還需要擔心失足,那麼已經在深淵之中的人則完全不必在意了,他們從出生開始,如無意外,便會一直下墜著。
低微的身份,不幸而又貧窮還單親的家庭,使其接受不了多少教育,進入不了哪怕只是正常的環境,而身處泥潭之中的人,被惡習惡俗環繞著的人,墜落到谷底不過是時間問題。
伊里爾星際開發公司正是需要這樣的人才,他們只需要付出微不足道的代價,就可以讓這樣的人挺而走險,“參加到光榮的星際殖民當中”——翻譯過來就是,淪為別人獲取財富的炮灰。
一個星期的速成班槍械、戰術訓練,一千不到的聯邦幣,就可以放心地把這樣一位人才投放到與土著相爭的戰場之中,只要成本足夠的低廉,便不必擔憂這些人的性命創造不出超越成本的利潤。
“所以,我能不能下船啊……”趙揚在佔據了克里特的身軀後,大致地吸收了他的主要記憶,無奈地發現自己附體到了一個炮灰的身上。
這樣的人放在好萊塢大片之中,都不配擁有姓名和獨立鏡頭,只會在群體死亡鏡頭中露一秒鐘的慘死身影,以表現戰爭的殘酷。
“裡克,你別做夢了,就算飛船真的掉頭回去了,我們已經欠下了超過一萬聯邦幣的賭債,到時進監獄也得被人給弄死!”
旁邊一同在公共餐廳,進食合成肉的則是克里特的發小兼賭友奧特,能用“裡克”這樣的暱稱來稱呼克里特的,可能只有他一個人了。
其他人一般稱呼克里特“打零工的”、“賭棍”,稍微有點身份的人都不會與克里特有什麼人際關係,他和奧特都卑微得宛如塵埃,而飛船自然也不會為了這兩點塵埃而掉頭。
“……說不定我們能發一筆大財,到時別說賭債了,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合夥做生意,搬到更為體面的地方,領一份二級公民的白卡。”
趙揚沉默了片刻,猛灌下一杯廉價的碳酸飲料,宛如在飲烈酒。
儘管有數不清的人葬身在了茫茫的星海之中,但發一筆大財,或只是存夠本錢的人也大有人在,因而星際殖民也是走投無路或渴望擺脫深淵的人,相對而言最有希望的一條道路。
“哈,那日後就承蒙你裡克老闆關照啦!對了,假如我們發財了,做些什麼生意好?一間小賭場怎麼樣?”奧克笑了起來,拍了拍趙揚的肩膀。
“……還沒賭夠麼?我看找個殖民星球的新開發區,開間酒吧好了,名字就叫夜火,那種地方沒有那麼多的盤根錯節,只要價格公道,總是會有人來光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