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湟源縣出了秀才不容易,我也是為了咱們湟源縣著想,如果你改變了主意,就來衙門找我好了,這扇門永遠為你敞開。”
沈老爺子連連道謝,沈慶卻捱不住了,人家找上門是人家求他們,他們可以談條件,要是他們找上門,就是他們求人家,沒準現在的待遇都沒了。
“爹,那可是一百兩銀子啊,興許有這錢我們就能治好四弟了,縣老爺不是說了嗎?只要恢復意識,還能再考中的。”
沈老爺子不同意,見他還纏著遊說自己,徹底惱了。
“夠了,你以為秀才是你讀兩天書就能考中的?眼見秋收了,你四弟是秀才,咱一大家子的糧稅就不用交了,這裡裡外外省出來的不是錢嗎?就你眼皮子淺。”
沈慶頓時啞聲,地裡的莊稼一年少說能收個三五十兩,只是繳稅要繳一半還多,讓人口眾多的沈家略顯拮据,若是不交糧稅都能剩下,這一百兩有個幾年全出來了。
一道聲音不和諧的響起。
“哎呦,你們這是聽誰說的?上面的政令早改了,之所以給考中的秀才免賦稅徭役甚至獎糧食,都是為了他能繼續參考,獲取功名,對朝廷有所作為。像令公子這樣的……”
孫縣令微微一頓,一副不忍實話實說道:“估計很難恢復,朝廷怎麼會反過來花錢培養他呢?”
這一句話無疑是壓垮沈家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人能在利誘之下恪守住底線,只能說明利益不夠。原以為秀才的名額在沈家就可以免稅,沈家也能人丁興旺。
這下好了,不僅人被打傻了,連免賦稅的機會都沒有了,若再不抓住賠償的機會,他們真的要人財兩失了。
一旁的村民也忍不住勸道:“沈老哥啊,這是咱們縣令厚道才給你這樣的機會,旁人哪管你們死活了,別想那麼多了,功名不功名的,那有孩子要緊。”
“是啊,沈楊這麼好的孩子,真要是傻了太可惜了。”
……
眾人七嘴八舌地勸著,沈家人看著憨憨傻傻的沈楊,一時語塞,孰輕孰重該怎麼選,或許他們心上早有了定論。
信心滿滿卻沒派上用場的沈小棠小聲問韓宗澤。
“真的嗎?那我四叔這秀才不是……白考了嗎?他忍氣吞聲受了那麼多欺負,不就是想考中秀才,讓全家免賦稅嗎?”
沈小棠看得出來,比起讀書來,沈楊更喜歡像沈明一樣上山打獵,他最嚮往的就是成為二哥那樣優秀的獵人。
至於讀書,不過是他三個哥哥不成器,為了緩解一年一年瘋漲的賦稅和徭役,他才讀書的,甚至考中秀才之後,他不止一次地跟她說,想進鋪子當她的賬房先生。
一點也沒有讀書人繼續深造考狀元的遠大志向,他一度覺得目的已達到,剩下的便是賺錢養家。
然而……現實的打擊來得太快,若是朝廷有這樣的政令,他四叔的努力和隱忍算什麼?
前世直到她從京城回來,也沒見他好轉,只是聽說爺奶帶他去很遠的地方尋醫問藥去了。
“沒有,他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