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這麼一捧,碗就從手裡掉了出去。
他忙用手一抓,拇指掐在碗裡,撈住了,只是這一下子,半碗麵都撒出去了,他懊惱地皺著眉毛,半張著嘴。
蹲下,將地上的面撿起來放到碗裡,動作一氣呵成,快到沈小棠都沒來得及阻止,他就將面撿到碗裡了。
沈小棠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半晌才道:“大伯,這掉地的就別吃了。”
沈慶吸了吸鼻子,樂呵極了:“沒事丫頭,不髒,這地都凍硬了,撿起來還能吃。就是白瞎這一口好湯了,都撒在地上了。”
他蹲坐在地上,將麵碗小心地放在膝蓋上,一手護得緊緊的,生怕再掉了,另一隻手也凍得伸不直溜,無法像平時一樣使筷子。
試了幾次,筷子都從指節掉落,他索性整個攥著筷子往嘴裡扒拉。
“瞧這天冷的,大伯這手都不抗使喚了。”
那碗麵裡有褐色的泥點,可他吃得可開心,最後還用麵湯泡了半個窩頭,看著他雙手骨節上長滿了凍瘡,她突然就破防了。
“大伯夠不夠吃啊?不夠我再給你煮碗麵。”
沈慶晃了晃手裡的窩頭:“不用,再泡半個窩頭就夠了,你大伯孃走時候給我蒸了一面袋,什麼時候吃完了,什麼時候就能收攤回家了。”
沈小棠靠著牆站著,看著冬日裡不刺眼的日頭。
“大伯,要是我爹孃上回都死了,我去你家,你會趕我走嗎?”
沈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失笑地搖了搖頭,繼續吃自己的麵湯泡窩頭。
“大侄女啊,這女人說話從小到大都就一個意思。大伯知道你想聽什麼,但大伯得跟你說句實話啊。明年你妹子就七歲了,你來家裡,就要交兩個人的糧稅,家裡拿不出啊。”
“要是我家有銀子呢?家裡田收了也有三十兩銀子吧。”
沈慶雙手抱著面罐子索取著最後的餘溫,略沉思了一下。
“那多少是能挺一段日子的,不過還得看情況,要是明年你四叔能高中,養兩個你都沒問題,中不了,就沒轍了。”
“這麼說,大伯是要不管我了?”她笑著問他。
沈慶擺了擺手:“嗨,你不是還有個婆家嗎?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大伯管不了你,那韓家也不會不管你,這是他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