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紅將人趕走,一把扯住低頭不語的書生。
“你……你是沈家老四吧?我說這孩子怎麼這麼眼熟,嘴哥這不是沈楊嗎?”
李大嘴早就認出來了,不然也不能那麼生氣。
沈楊按著磕破的額角:“嬸子,叔……不好意思,都是因為我。”
“瞎說什麼,這和你有什麼關係,那幫臭小子我看就是挨的打少。”張翠紅拉著沈楊來到餛飩攤前要了兩碗餛飩,又從飯盒裡拿出幾個大肉包出來。
“吃吧。”
沈楊還想推辭,張翠紅瞧著他額頭上的傷。
“這讀書怪辛苦的,你小時候調皮搗蛋也是咱村裡少有的小霸王,瞧瞧出來讓人欺負的,嬸子心裡難受,只能給你買碗餛飩了。”
沈楊接過碗吃了起來:“沒事,嬸子,等我考中秀才就好了。”
“你二哥生前最疼的就是你這個弟弟了,他要是瞧見你捱了欺負,他得有多心疼。”
沈楊吃飯的筷子頓住了:“嬸子你說啥?生前?我二哥過世了?”
“這都走兩個半月了,你家不會……”什麼都沒和你說吧?
張翠紅頓覺壞事,沈家一定是怕他分心,才沒將這噩耗告訴他,竟讓她給說漏了嘴。
“嬸子,你是不是騙我?”沈楊眼淚瞬間下來了,“我哥今年才二十三,他怎麼會……你是不是騙我呀。”
“是,是嬸子說錯話了,你趕緊吃飯,吃完飯快去學堂讀書吧。”
沈楊扭頭就往村子的方向跑去,他二哥死了,他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這一定是假的,假的。
他二哥怎麼會輕易地死去呢?
沈楊一口氣跑到沈明家,推門看見牌位的那一瞬間,心裡最後一線希望都化為烏有了。
二哥死了,他竟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他抱著牌位哭得撕心裂肺。
“為什麼不告訴我?是不是隻要我考上秀才,家裡的大凡小事都和我無關?是不是我全家都沒了,都沒人肯告訴我?”沈楊質問著沈家的老少爺們。
“老四,你冷靜點?”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你們只在乎我是不是秀才,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懊惱和悔恨充斥著他的內心,這份懊惱不只對於他們,更多的是對自己。
兩個多月前,大哥曾來過書院一趟,讓他回趟家,說二哥想他了。
那時他有一場很重要的考試,先生會一對一講解試卷,他不想錯過,所以沒回家。
心裡還覺得二哥好矯情,居然會想他。
仔細想想,二哥總會在賣山貨的空當來見他,什麼時候讓他回過家,若不是行動不便,想見他最後一面,也不會遞信兒來。
可他……將功名看得那般重,將學業看的那般重……竟連兄長最後一面也沒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