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摔了筷子,她眸光凌厲得掃向阿刀,嘴邊卻露出了詭異的笑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阿刀垂首,低聲道:“五品翰林學士範賀之女……”
這一次,不等阿刀將話說完,範靈枝已重重打斷了他的話:“可曾侍寢?”
阿刀低聲:“目前尚未。”
範靈枝掩在袖下的手緊緊捏起,恨意鋪天蓋地朝她湧來,讓她快要失去理智。
她那殺千刀的爹竟然如此糊塗,竟然把尚未及笄的么妹也送入了宮來,簡直就是個被榮華富貴的美夢衝昏了頭腦的蠢貨!
她聲音愈冷:“她如今在哪?”
阿刀道:“被封蘭才人,賜冰泉宮。”
範靈枝二話不說便朝著門口而去,阿刀和小桂子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冰泉宮,相當偏僻。這樣偏僻的宮殿,通常來說聖上是根本不會來的,因為實在路程太遠,太浪費時間。
所以一般來說,皇帝到底喜不喜歡這個女孩,就看皇上賞賜的宮殿離他的寢宮有多近,就能窺見一斑。
比如範靈枝的華溪宮,位置又正又好,離御書房和皇帝的寢宮都是相當近,簡直就是寵妃標配。
至於冰泉宮這種聽上去就不太吉利的宮殿,講真,差不多也就和冷宮無異了。
她又想起靈蘭那怯懦的樣子,心底覺得沉痛極了。
她的生母張氏是個上不了檯面的戲子,範賀太狗,玩弄了人家卻又不願將她抬回家做妾,怕被翰林院的那群迂腐文官參個半死,於是就把她養在外頭當外室。
可憐張氏待產之時差點一屍兩命,若不是四歲的她及時拉著母親趕到,才堪堪把範靈蘭從她母親肚子裡救了出來。只是張氏到底還是去了。
從那之後範靈蘭就被母親養在身邊,和範靈枝一起長大。
她的性格也隨了她的母親,怯懦又膽小,連家宴上夾根雞腿都害怕父親責罵。
範靈蘭特別黏她,任何事都要問問她的意見。如今她被父親送進了宮,還被安排在了這麼鳥不拉屎的殿內,她實在是不敢想象這幾天她是怎麼過的。
範靈枝一邊走一邊百感交集得想著往事,往事都回想了一遍了,這鳥不拉屎的冰泉宮還沒走到,直到又過了一炷香後,範靈枝這才氣喘吁吁得站在了冰泉宮的殿門口。
日!早知道如此浪費時間還累人,她就乘著座攆過來了。
喘息片刻,範靈枝這才緩過神來,朝著大門走去。
冰泉宮的牌匾都已年久失修,冰字掉了兩點水,泉字掉了個‘白’,只剩下可憐兮兮的‘水水宮’在夜風中如夢似幻。
阿刀敲了好久的門,才終於聽到殿內有道刁蠻的聲音罵罵咧咧傳來:“大半夜的,哪個狗養的奴才如此吵鬧,讓老孃睡不好覺……”
一邊說,一邊開了門來,露出了門後頭一個年輕丫鬟的臉。
這丫鬟看上去約莫二十幾歲左右,許是長久浸淫宮門,眉眼帶著典型的尖利樣子,一看就是踩地捧高的老手。
果然,這丫鬟在看到門外究竟是何人之後,嚇得臉色都變了,隨即猛得換上了另一副跪舔的神情,像極了路邊的哈巴狗。
丫鬟忙得大開了殿門,當即對著範靈枝跪了下去,顫聲道:“奴婢不知是靈貴妃來臨,失了禮數,還請靈貴妃賜罪!”
——靈貴妃不是去青雲寺小住了嗎?怎麼會在此時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