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帳王庭算什麼,大嬴皇帝又算什麼,有朝一日……哼!”
金桃娘子眼中盡是仇恨。只有想起方才的小丫頭時,心口才微感痛楚。
有些事情雖然過去,但仇恨的種子一旦埋下,經年累月只會形成滔天巨浪,最終席捲而來。
中斷回憶,趁人不備她一個眼色遞給旁邊的騎兵,正是先前上前耳語那人。
漫天無邊的沙漠上,一行人快馬加鞭。夜晚的大漠危險異常,他們試圖在落日前趕回金帳。沙丘起伏連連,有一人一騎逐漸落單。
待到前頭的人看不到時,他調轉馬頭,直奔米倉而來。
輕水自知命不久矣,先前金桃娘子那金錁子是直接擊她在胸口上的,這重擊之下,她自知內裡損傷嚴重。能撐到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季流雲走後不久,她大口吐出紫黑血塊後,口中仍不斷溢位鮮血,素白的衣衫開遍豔紅花朵。
她抱著女兒的瘦小身體,小季恆在一旁苦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一家四口隨著賓士遠去的馬蹄和黃煙,變得分崩離析。只是來不及告別,她可能再也見不到流雲了。可憐這兩個幼小的孩子,還有米倉鎮幾百人的無辜性命。
火光沖天而起,火舌舔上屋頂,米倉客棧像是被困在火海中的孤舟,渺小無助。
眼看熟悉的建築房屋漸漸被火光籠罩,季恆想扶起母親去找鎮上的大夫,可這諾大的鎮子,哪裡還有一個活人,到處都是火。
“恆兒,你聽我說,你帶著妹妹先走”
姚輕水強抑喉中異感,勉力安撫著兒子:“我休息片刻就去找你,乖,你們先走。”
“不,我不要。我不走,要走大家一起走。”
小季恆難得忤逆,他素來都是個乖巧的孩子。
“聽話,你最懂事了。帶著妹妹往南走,一直走,不要回頭。”
“我不!”
“去冀州找姬家,說出你父親的名字,他們會照顧你的。”
“不要,我們一起走。母親,不要丟下我和妹妹。”
強烈的情緒變化讓小季恆嗓子變得喑啞不堪。
“你怎這般不聽話,如果老老實實在原地等我,九兒怎麼會這樣,你再不走的話我就死給你看”,姚輕水眼睛通紅,指著癱軟無知的女兒不斷嘶吼著。
她怎麼不懂,這是她一手養大的、至純至孝的孩子啊。可現在危機尚未解除,金帳騎兵必不肯輕易放過他們。為了讓孩子儘快離開這裡,再傷人、再苛責的話也只得狠心說出。
小季恆一聽這話,如遭雷擊,猝不及防般的萬箭攢心而來。
是怪他,妹妹正是因為他的錯誤判斷才生死不明。
轟隆一聲打破詭異的平靜,原來是米倉客棧的老牌匾不堪承重從高處跌落下來,正巧砸在門口的柱子邊上。老牌匾籍著柱子的力量還沒完全倒地,米倉客棧卻是真的毀了。
遠遠聽得馬蹄噠噠作響,聲音由遠及近,越發清脆。
小季恆以為這是過路的人,他顧不上危險,急急奔上前去就要求救。
這是目前唯一的生機,他一定要救妹妹和母親。